第四十五章 光阴流淌

　　古大陆纵横不知几百万公里，十大种族并存，万物繁荣，上有九重天，星沉月落皆发生在此。

　　九重天之上还有世界之心，由于世间本无神明，所以执掌世界之心，就相当于坐上了统治古大陆的宝座。

　　那是一种无上的权力。

　　自从龙族、天使和灵族霸占世界之心以来，人族发起的进攻九重天的觐天之战已经过去了四百余年，而距离人族攻破第一重天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人族领地，陆族主城，琉璃城。

　　盛大的冬夜狂欢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大街上张灯结彩，积雪上摆满了待放的秘术烟花，漂亮姑娘拖着自己的男伴四处购买彩妆，可以想象，今晚依然是一个不眠狂欢夜。

　　虽然刚刚下午，但哑琉璃酒馆已经提前开启了狂欢的状态，人声很是鼎沸。

　　琉璃城的男人们都喜欢到这里来喝酒，扔给门口的乞丐几枚星币，捧着暖酒大声吹牛，趁着老婆不在多瞅几眼穿着暴露的妹子。

　　哑琉璃酒馆里面很暖，和外面的凛冽冬风格格不入，人们缩着脖子都往酒馆里面挤。

　　之所以很暖，不仅因为墙壁上镶嵌满了高温水晶，还因为这里的酒是神奇的暖酒，无论搁置多久都不会放凉。

　　其他的酒馆都嫉妒的发狂，老板们都以为哑琉璃酒馆的酒瓶内置了加热秘术阵，事实是这样做的价格极为高昂，根本入不敷出。

　　于是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秋昊赚的盆满钵盈，想破头也想不出他用了什么办法保持酒的温度。

　　哑琉璃酒馆的老板秋昊才懒得管这些，自从赚钱赚得花不完，他的举止就愈发像个贵族了，挺着笔直的脊背，骄傲的把自己的酒馆装潢的高贵奢侈。

　　哑琉璃酒馆的喧闹阻挡不了天气的变化，这个地处北方的城市整个冬天都在飘雪，大雪刚停了没一会就又开始飘。

　　雪花安静的纷飞，落在哑琉璃酒馆的房顶上，落在路边急匆匆收拾货物的地摊上，落在燃霜马狂驰的马背上，被马背上骑士带起的风吹出一个漩涡，摇摇晃晃散开了。

　　君凛那把可拆卸的长枪背在背上，十八岁的他看起来比两年前更加稳重了，依然是肌肉结实，头发寸短，领口的六芒星徽却是不见了。

　　他一路赶的急迫，勒的燃霜马的缰绳很紧，马蹄声“哒哒哒”奔到琉璃城城门口，才伴随着马嘶停止。

　　君凛抱怨的看了一眼天，雪花落在眼皮上融化开来，他牵马进城，寻找一个可以暖身的酒馆。

　　哑琉璃的伙计很赶眼色，他绕过门口挡路的乞丐，隔老远就冲着君凛挥手，招呼他进门。

　　君凛把燃霜马的缰绳递给他，扫了一眼酒馆名字，整了整衣服就欲进酒馆。

　　忽然他僵住了，惊疑不定的看向门口的乞丐。

　　这乞丐脏的简直不像话，雪花虽然大量的融化，却也洗不干净他的衣服，仿佛这肮脏是刻在他的骨子里的。

　　乞丐大大咧咧的半坐在门口，低垂着脸，破烂帽子遮住了眼睛，堵在哑琉璃酒馆的门口一动不动。

　　伙计赶紧出来解释：“客官不用理他，这乞儿挡在这门口大半年了，都没见他挪过窝，不过我们老板不赶他，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客观你绕路就好，就两步……”

　　君凛抬手制止了伙计的话，眼中的惊疑更浓了，他微微颤动了一下，上前站到乞丐前面，试探的开口：“林兄？”

　　乞丐一动未动，似是睡着了，又似是冻僵了。

　　大雪安静的下着，君凛注意到雪花落在乞丐身上，根本不会堆积，而是直接融化。

　　“林兄……真的是你么？”君临不气馁，继续问道。

　　伙计一时怔住了，他看着这奇怪的一幕，背后不知为何有些发凉。

　　这乞丐平时虽然不挪窝，但有人扔给他星币，他也会低沉的道声谢，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不会真的冻死了吧……

　　伙计不是别人，他知道老板不赶这乞丐走的真实原因，若是真的冻死了，老板得疯了不可。

　　正想着，伙计决定上去摇摇他，不想君凛忽然暴躁的大喝了一声，直接出手抓住乞丐的衣服领子想把他提起来。

　　这下可把伙计惊的魂飞魄散，他惶恐的跑到酒馆里面去找老板娘，他感觉自己已经解决不了这事了。

　　君凛已经踏入了封神路第三层荒凉高阶，进步神速不说，这实力是何等的强横，提起一个乞丐来，想来易如反掌。

　　但君凛怔住了，看着自己手里的破衣领不知所措。

　　乞丐的衣服太烂了，君临这么一用力，衣服领子居然直接就被撕破了。

　　大冬天的寒风凛冽，君凛额头见了汗，他深深的盯了乞丐一眼，再也不发一语，抬脚绕过他，进了温暖的酒馆。

　　屋内暖流遇到屋外风雪，秘术元素激烈碰撞，白雾缈缈升腾。

　　老板娘没一会就从屋里跑了出来，任何人第一次见到老板和老板娘，都会心里暗骂，秋昊是个大叔，虽然人高脸帅，但似乎是个禽兽。

　　因为老板娘吴颖霜是个……萌萌哒的小萝莉。

　　吴颖霜跑到乞丐面前，蹲在地上瞪大可爱的眼睛去看他的脸。

　　乞丐终于缓缓的动了，他吃力的抬起手，掌心向上对着吴颖霜伸了过去。

　　吴颖霜瘪了瘪小嘴，从怀里掏出一张用油纸抱着的油饼，放到乞丐手上，乞丐毫不客气的接过，打开油纸，一口咬掉了油饼的四分之一。

　　“哎呀呀，你慢点吃啊，”吴颖霜咬着指头看着乞丐吃饼。

　　乞丐依旧狼吞虎咽。

　　“刚才那人你认识嘛？”吴颖霜考虑一会，小声问道。

　　“不认识。”乞丐声音很嘶哑，却又因为嘴里塞满了油饼而显得很闷。

　　“哼，骗人是小狗，你分明认识他！”吴颖霜一脸不信的撅起了小嘴，“不然值得你动用高温嘛？”

　　乞丐顿了一下：“你看出来了？”

　　“哎呀，你当我傻啊，你这衣服再破也不至于一提就烂啊，肯定是你用高温瞬间把破坏了衣服的内部结构，才没让那个大个子把你拎起来的啊。”

　　“小姑娘分析的挺合理啊，”乞丐温和的笑笑，不置可否。

　　吴颖霜气呼呼的翻了翻白眼，伸出手敲了敲乞丐长了一头肮脏头发的脑袋，“不许叫我小姑娘！我是老板娘！”

　　乞丐风卷残云的把整个油饼吞完了，他知足的摸摸肚子，大大咧咧的坐稳，再也不说话了。

　　吴颖霜哼了一声，一甩两只蓬松的马尾，起身推开了酒馆的大门。

　　暖流从屋里冲出来，她忽的停下，头也不回的说道：“今晚的庆祝活动还会继续的，你在门口小心点，别又被小屁孩们往身上扔秘术烟花，”这才进了屋。

　　乞丐也不管吴颖霜能不能看见，缓缓的点头，然后重新归于一动不动的状态，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冻僵了。

　　天黑得很快，大街上愈发热闹，大雪淹没了人们的脚印。

　　不知道是谁点燃了一个小型秘术烟花，猛地扔了出来，砸在乞丐脸上爆出一团五颜六色的秘术元素，熏黑了他的脸。

　　乞丐无聊的摸摸脸，沉默的什么都不说。

　　于是顽皮的孩子们更大胆了，他们拿起了更大的秘术烟花，打算给乞丐的颜色看看。

　　火焰点起了引信，“呲呲”的迅速蔓延着，眼看即将烧到底，孩子猛地抖手，烟花划过弧线，冲破雪幕，精准的砸向乞丐。

　　孩子们已经抑制不住的欢呼起来，他们等不起看见烟花爆炸的场景就兴奋的对视拍手。

　　突然，一只手捏住了半空中的烟花。

　　引信眨眼间熄灭，如果再慢一息，烟花就直接在这只手中爆炸了。

　　孩子们失望的发出了“嘘”声，失去乐趣的他们很快就作鸟兽散，那只手的主人沉默的看着手中的秘术烟花，眼中红色涌起，然后消失。

　　君凛把烟花丢掉，走到门口的乞丐身边，突兀的说道：“新狮大会前十名，祝贲、白择明和王罗鹰离开，林渐龙失踪，仅剩的六人组成了刺魂军团。”

　　乞丐微微一震，嘶哑的声音从破烂帽子底下传了出来：“此等秘密站在大街上说，就不怕统帅惩罚么。”

　　“你终于肯说话了，林兄，你难道不知道这已经不算秘密了么？”

　　“抱歉，我很久不关注觐天之战了。”

　　君凛眼中出现了悲哀：“林兄，前几天，我们攻破了第二重天，刺魂军团作为尖刀军队扎进了灵族的指挥系统，消息传遍了古大陆。”

　　“是么，人族反扑终于开始了么？”林渐龙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缓缓的挠了挠肮脏的头发。

　　“林兄，”君凛忍不住声音大了起来，“你怎么变成这幅摸样了！”

　　林渐龙稍稍抬起眼睛，脸上被烟花熏黑的地方正好覆盖了额头到鼻子，像是罪犯脸上的刺青，他无言地摇摇头，好久才说道：“挺好。”

　　君凛眉头拧在一起，失望、悲哀和愤怒在眼中相互纠缠。

　　“林兄，两年前意气风发的你已经死了么？”

　　“不，已经堕落进地狱了。”林渐龙落魄的垂下眼睛，瞳中漆黑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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