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牧剑长歌
苏熙水用了大量的时间来稳定情绪，林渐龙陪着她寸步不离，直到她抬起头来，给了林渐龙一个苍白的微笑。
当她告诉林渐龙，是老酒鬼让她把独角怪商队的消息传给九爷的时候，林渐龙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事情一切都明朗了，司徒方上已经彻头彻尾的背叛了苏族，林渐龙甚至能想象到二执事先找了司徒方上，又找到了那群没有眼睛的邪恶秘术师，三方秘密协议，商议着炸毁苏族冶金仓库的阴谋。
林渐龙长叹了一声，司徒方上对自己有大恩，这么多天他一直想否认他的背叛，然而铁证如山。
“渐龙，”苏熙水伸手抱住他，“我们只看到了那群风衣秘术师，老酒鬼到底做了什么我们还没有证据，我们……”
林渐龙心底有些烦躁，他稍稍推开了苏熙水，“鱼鳞泥就是铁证！”
苏熙水脸色惨白，低头不语。
林渐龙愈发烦躁，腾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渐龙！”苏熙水轻轻的喊了一声。
林渐龙忽的顿住了，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板从后面看起来竟然有些佝偻，他僵硬的站在原地，手指无措的摩擦着零序骨环。
自己还曾经梦想着进入军队大杀四方，然后佩戴着各式勋章回来娶苏熙水，在大执事面前也好有底气。
转眼不足半年，春天转过夏天，然后落叶开始纷飞，大执事身死，苏熙水变成逃犯，司徒方上成了叛徒不知所踪，自己被磨去了一腔热血，孤独的四处飘荡。
命运使然么？
林渐龙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可他衣衫已经不再翩翩。
他还记得背着苏熙水杀出苏族时，苏山在身后拄着那把开山大刀，暴起的青筋显示他还能挥刀杀人，可沧桑的眼神却像是拄着一柄拐杖。
自己暗中发的誓，如今想起来真像是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渐龙，”苏熙水又轻轻的喊了一声。
林渐龙忽然轻轻摇摆，这么多天他一直在死撑，不，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死撑，苏熙水这轻轻的两声，压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他猛地转过身来，漆黑的瞳子中狰狞如魔，“熙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苏熙水惨白的脸色忽的一动，那清秀的眉眼展开了，犹如春风吹过一池清水，海棠沾着寒露，她伸手抚上少年的脸颊，呵气如兰：“我相信你。”
少年空谈壮胆志，红颜抵死送缠绵。
林渐龙和苏熙水两人很快就出发了，他们想要生存，就得赚钱。
林渐龙安慰自己，强者的第一步，就是得吃饱饭。
两人一致决定，要去关族，关族在人族最北端，与夜魈的领地接壤，这种地方往往地广人稀，冒险团横行。
要知道，实力强大的人都去前线军队了，实力再次的也会参与家族管理，很少有人愿意在外闯荡，所以冒险团成了边境线上最活跃的群体。
上乘者，探宝寻藏，下乘者，杀人越货。
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危险寂寞，但却是赚钱的好地方，黑白通吃的能力又使得他们和各族商队与军队相熟，运气好的话日进斗金不是问题。
就凭这林渐龙荒凉初阶的实力，当上一个冒险团的团长是没问题了。
两人没有在乘坐巨型鸠，而是买了两匹燃霜马，林渐龙满脸愁容，存储的骨环快抵押光了，必须抓紧赚钱。
关族雪水河。
林渐龙和苏熙水牵着马蹚水过河，河水清凉渗骨。
这古大陆的第一大河每到秋季都会断流，据说是因为夜魈们喜欢秋天在雪水河的发源地——雪山脉中修炼一种奇特的能力，导致热气把整座山的水分都几乎蒸发干了。
再往北就是关族，雪水河是他们的领地分界线，林渐龙还和苏熙水开玩笑，说可能遇到关泽那家伙。
关泽给林渐龙留下的印象不错，实力足够强大，行事如同古骑士，光明磊落，勇往直前。
一座镇子已经遥遥在望，刺叶松在镇外茂盛的生长，一直蔓延到雪水河河边，林渐龙长长的舒了口气，反手轻拍苏熙水，“再熬一会，马上就到镇子了，到时好好休息一下。”
苏熙水点头，两人终于涉水通过，然后翻身上马，两匹燃霜马突然同时长嘶一声，竟然人立而起！
林渐龙吃了一惊，急忙用力下压，巨力将坐下的燃霜马直接压制下来，紧接着，他瞅准时机，猛地伸手死死拽住苏熙水那匹燃霜马的缰绳，借燃霜马的下落之势向后猛拽，这才让两匹马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苏熙水也吓了一跳，小脸微白。
“马受惊了，它们肯定发现了什么东西。”林渐龙握住剑柄，警惕的扫视四方。
然而刺叶松林安静无比，即将西沉的太阳投下长长的影子，偶尔有飞鸟飞上天空，遥遥传来灵兽的咆哮。
苏熙水秀眉微蹙，伸出手指轻动，秘术元素迅速融入指头上的骨环中，她的眼睛发出了微弱的白光。
“骨环·众神之醒！”
苏熙水缓缓转头，从左到右转了一百八十度，又扭身继续向后，她突然抬手一指右后侧：“沈疏流！”
林渐龙一提缰绳，调转马头就向右后侧赶去。
苏熙水赶忙叫住他：“等下！沈疏流已经不见了，就算是众神之醒也只看到了他的身影一闪而过。”
林渐龙沉思，奇怪，沈族相距这里隔了四个小族，沈疏流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个人在新狮大会上连前五十名都没有进去，但是给林渐龙的印象极为深刻，暗淡的眼睛，冰冷的气息，而且举止奇怪，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算了，走吧，我们也找不到他，天色已晚，赶路要紧。”苏熙水出声道。
林渐龙只得作罢，回马向前。
两人用最后几枚骨环抵押，住进了关族灵柯镇的一家客栈，关族骑士之风较为浓厚，随处可见他们那形状奇特的族徽——风暴火麒麟半徽。
苏熙水早早休息，林渐龙躺着一边睡不着，他看着月亮的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进房间，不由披衣下床。
他翻了翻自己的东西，一把长剑，几件衣服，零星几枚星币，还有两本书。
林渐龙尝试打开自玫瑰君王墓中得来的黑色厚脊书，却无奈的发现上面加印了秘术锁，而且异常结实，一看就是真正的强者留下的。
“玫瑰君王太坑爹，死了还锁住这书不让别人看。”林渐龙不满的嘟囔，他有理由相信这书是玫瑰君王从荒芜塔地宫第八层带上来的，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恶鬼。
他借着月光又去翻《浮生决》，大执事的用意他一直参悟不透，半本讲种花养草、织布耕田的小说有啥好看的？
他静下心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因为是残本，所以读的再认真也很快翻了一遍，林渐龙强忍着无聊，又翻了一遍……第三次看完的时候他干脆把书倒过来读，最后又从中间往两边读……
林渐龙终于看困了，绝望的把《浮生决》随手扔开，就准备去睡觉。
谁想，这书也不知道是毁坏严重的原因还是质量太差的原因，林渐龙随手一扔竟然“嘶啦”一声撕掉了一页！
林渐龙傻了眼，赶忙拎着这一页把书拿回来准备粘上，可当他再度把《浮生决》打开的时候，忍不住倒吸冷气。
被撕掉的那一页……原处竟然出现一页黄金的纸！
尽管月光明亮，但林渐龙依然差点被金灿灿的光芒闪瞎眼，他震惊的伸手去摸，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手指竟然毫无阻碍的闯过了黄金纸张！这是一页透明的纸！
然而，事情远超林渐龙的想象，透明的黄金纸张微微一动，随即化成了烟雾状，如同缭绕的气体一般缠住林渐龙的手指蜿蜒而上。
林渐龙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哪敢随便就让它缠住自己，赶紧甩手想把它甩下去。
然而黄金气体陡然加快速度，闪电般窜进林渐龙的胳膊，然后游走进肩膀和脖子，顺着脸颊一路向上，消失在林渐龙的太阳穴中！
林渐龙脑袋一空，眼前一片杂影交错，他看见巨大的神剑从天而降，霹雳般轰鸣，狂龙喷洒着鲜血，枯骨成海。
雄浑壮阔的高歌响起，随着纷飞的火与剑而辗转飘荡，几欲刺破林渐龙的耳膜！
大荒大荒，牧剑衷肠。巍巍零序，我自慨慷！
林渐龙浑身战栗，待一切平静下来，他才重新恢复正常的视力，牧剑游侠们的歌声消散，他赫然发现，自己脑海里多出了一页黄金纸张！
林渐龙闭眼观看，发现密密麻麻的小字在上面攀爬，定睛看了几行，竟是一篇剑法！
林渐龙心中的疑惑终得解决，这肯定是当年牧剑游侠们修行的剑法！被用这种神奇的方法藏进了一本破烂小说里面！
也不知道大执事从哪里获得的这剑法残本，对林渐龙来说这就是最强大的工具！
林渐龙脸上露出狂喜，他转身看向苏熙水，发现她依然恬静的沉睡，于是便放心拿起《浮生决》。
既然是本剑法，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渐龙握住整本书，从中间书脊用力一扯，《浮生决》被拦腰撕开。
果然不出林渐龙所料，黄金纸张从撕掉的书中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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