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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金秋绵绵


  

  一行人到了沙坝子村的卫生所里,徐大夫仍旧是胖胖的肚子先行,接待了众人,听陈明允说明来意,他不疾不徐地点点头:“行,你这种老眼病要长期调养才见效,且养着吧。”当下,查验过后,就批了方子抓中药熬水洗眼睛、针炙按摩,一番忙碌。赵家母女两人就暂时在徐家安顿下来,徐家屋院宽广,沈欢也在他家蹭了个地方住。

  沈欢本来告诉父母十一长假不回家了,这次回来怕自己圆不了谎露出马脚让父母担心,只好先不回家。经过几天的治疗调养,赵牛母亲的眼睛有了好转的迹像,但康复痊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赵牛的妹妹赵小娥由陈明允介绍到了一家种植户帮人家拾棉花,也方便照顾母亲。

  接连几天过去,陈明允想办的事情却毫无进展,他急得抓耳挠腮,沈欢安抚他说:“明允你别急,看样子赵大娘还不知道赵牛犯的事,如果贸然告诉她只怕她承受不了。而且,就算告诉她也未必能解决什么事情。”陈明允沉吟不言,本来看到赵牛一番孝心的份上,赵大娘这里是个突破口,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假供词的事情更加难以解决了。

  徐大夫的胖肚子由远及近而来,陈明允眼前一亮,拉着他说了几句,徐大夫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不行,我只管给人看病,不做挟恩私报的事情。”

  陈明允连忙装乖卖萌:“徐爷爷,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徐大夫嘿嘿一笑:“事情没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这是你们自己种下的因,就要自己去解,我是帮不得忙的。”

  “这个古怪的老头儿!”陈明允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慢吞吞地离开了。

  沈欢再次来到沙坝子村,情景交织,捺不住性子,居然暂时抛却一腔担忧焦灼,拉着陈明允探望自己以前干活的两垄棉花去了。

  清代诗人高杲在《棉花》诗中写道:“四月始下种,七月花开陇。白露一零雪球拥,松江淮北棉不重。简单几句便把棉花的播种、开花、收获时节都点了出来,估计这是个务实派和实地考察过的人,要不然写不了这么传神。

  时值金秋,棉田都染成了明亮的橙黄色,初茬棉花已经裂开了笑纹,露出了洁白的棉絮,沙坝子村再次进入到紧急的备战中,准备四处招募工人采摘棉花。

  清代人马苏臣曾有五言诗题棉花:“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棉花在我国已有久悠的种植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在大工业时代以前,除了少数人用动物毛皮来保暖,棉花就是人类用来御寒的主要工具,缺衣少食的冬天堪称悲惨,无论是民间还是军队,被服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

  而在北方的农村,棉花收获的季节也意味着谈婚论嫁的季节,除了棉花的出售可以换得丰裕的彩礼钱外,自家有适龄儿女的家长都会储存一些优质的棉花作为嫁妆,为喜事准备喜被、喜服什么的,当地人口中的“棉花”就称“娘花”,盖因棉花就做娘的为儿女准备的嫁妆花吧。

  棉花不仅见证着人的欢庆,更多地见证着人的贫穷和悲惨。因为廉价,和棉絮分离后的棉籽榨的食用油在当地广泛应用,土方子榨的毛棉油颜色很深,有一种特别不好的味道,吃在嘴里发苦。再往前推,那就是在□□期间,吃光了树皮、草根的人会把棉籽搀着花生壳磨碎了当粮食吃,味道是顾不上的,吃了后还淤积在肠道拉不下屎。那些苦痛的记忆伴着救命的温暖是棉花赋予人们的最好礼物。

  沈欢到了地头上一望,铺天盖地的棉桃让她眼花缭乱,她一时竟分辨不出来哪垄棉花才是她要寻找的地方,她一垄垄按照记忆找过去,终于找到,一迈进田梗时那种熟悉的感觉都回来了。

  她以手抚过,棉花的枝叶簌簌作响,小棉桃摇头晃脑,裂嘴的棉花喜笑颜开,“桃绽绒盈壳,棱深翠破夹,”古人说得多美多传神,沈欢看着看着居然痴了。

  现在的棉桃,多数都小嘴微张,半开半合,像白云将出岫似婴儿笑靥含。当它们裹足于翠绿的壳中,还是深闺里的少女时,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会作为轻熟女的姿态破茧而出,将洁白轻柔的腰肢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象征着衣食丰足,象征着男婚女嫁,象征着冬日熙熙,供人赞叹,供人撷取,供人膜拜。

  “花开天下暖”,不止是棉花花朵盛开的时候天气变暖,棉絮盛开的时候天下也会为之变暖!

  直到陈明允赶来,和她得意地说:“我刚才也去看了我的棉花,硕果累累,简直比艺术品还要艺术化,堪称完美!”

  沈欢没有说话,只把眼睛望向无垠的棉田,陈明允粲然一笑,拉着她的手,两人就肩并肩站在田梗上,注视着这片在黄河三角洲上默默无闻却承载了无数人汗水和梦想的田野。

  “哟,你们这是衣锦还乡哪!”沈欢听到这个声音就跳起来,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吴玉倩!我可想死你了!”

  吴玉倩挺着大肚子作势将她隔离:“打住,我只喜欢男人!”她的脸转向陈明允,抛了个媚眼:“要是这个帅哥给我个拥抱的话,我更喜欢!”

  陈明允大笑:“不要对哥放电,嫂子有来电提醒!”

  “看你的臭德行!你还在这里‘报恩’哪!”沈欢眉花眼笑地调侃着,见到她就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非常嗨皮。

  “你怎么不干脆嫁到王家算了,这算怎么回事?干女儿还是干媳妇?瞧你这一肚子草包……”说着将她腰上的一兜子棉花解下来放在地上。

  “嘘,可不要乱说!这是棉包,不是草包好不好?”吴玉倩制止她可不是因为“干女儿”这个敏感词汇,那时的“干女儿”就是干女儿,没有引申义。

  “马上要收棉花了,松松却鼓着劲想出去打工,打算和高翔离开这个家的束缚一起双宿双飞呢!王叔已经答应他等卖完棉花就放他出去,可别把我和这个毛头小子扯一块!”

  “嘁,难道你是徐娘半老吗?不过,这么说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你们不也是吗?少在我面前得瑟你们那点恩爱了!”

  “我们?”沈欢一下子从欢乐的高峰被拽到低谷,叹了口气:“我们只怕还没有那么顺利。”

  “是不是卓欣那个丫头还不死心啊?”沈欢点点头,心下感慨这吴玉倩不愧是神婆,说话一针见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她,联床夜话那晚,两人发觉彼此俱是性情中人,倒也不再遮掩。

  吴玉倩闻言差点暴走:“妈的真是个贱货,总是耍这种阴狠的招,要是遇到老娘不把她的脸和处一起给破了!”见陈明允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她瞬间恢复淑女气像,羞涩一笑:“伦家不是故意爆粗口的,不要这样看着伦家。”

  陈明允顿时满头黑线,有种错乱的无力感,看到远处有个熟人赶紧找借口离开了。倒是沈欢见怪不怪,也明白卓欣办的这事触动了吴玉倩的痛脚,以前她的情敌也是耍阴招对付她的。

  吴玉倩看着可怜兮兮的沈欢,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急,对她怒目而视:“要我说,你也真够圣母的,既然来找赵大娘,怎么不告诉她实情?你们鞍前马后的,不就是想施以恩惠,好打动人家吗?”

  “吴玉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透彻!”

  “不能!世上没有你这么办事的,既想当□□,又想立牌坊……”

  沈欢立即打断她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停停停!这什么跟什么啊!难道你提前到了更年期?例假还正常吗?长没长胡子啊?多久没碰过男人了?”沈欢见陈明允走远也爆发了女光棍的气质,两人相互指着哈哈大笑。

  “这个赵牛,以前我认识的。”吴玉倩拉沈欢找块荫凉地下坐着,就是以前卓欣中暑晕倒陈明允给她施救的地方,她继续说:“他爸在外面打工干建筑时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工方抵赖,只赔了很少的钱,赵大娘又哭又病眼睛坏掉了,赵牛没人管渐渐就和一群小混混凑到一起,但对赵大娘还算孝顺。”

  原来这个赵牛还是个留守儿童,还有悲惨的过往,沈欢说:“我不是量刑的法官,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给他减刑?那我能同意吗?”

  “我也不是赵牛的律师!你好好听着,以前这个赵牛还和我有点交情,兴许我还能帮上点忙。”

  “什么?你和他……”沈欢突然意识到,人家吴神婆好歹以前也是混过的。

  “你闭嘴!他以前做过我的小弟,比较仰慕我。你少玷污我冰清玉洁、弱柳扶风、人见人家的美少女形象。”

  沈欢两手紧紧捂住嘴巴,竖起耳朵听她说了一番话后露出怀疑的表情,吴玉倩笑嘻嘻地说:“你别一副欠你二百钱的嘴脸,以后你把我当佛供我还嫌你庙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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