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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生


  当沈欢对陈明允说出这些疑问时,陈明允迟疑了一下,还是一一将他们家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

  陈明允的母亲就是沙坝子村土生土长的,年轻貌美时,经人介绍嫁给了城市户口的陈明允的父亲,后来母亲被招工进厂,父亲从基层一步步艰难地升迁,到了市委机关,是个比芝麻稍大一点的官。

  陈明允的爷爷奶奶早逝,父亲就拉扯着叔叔长大,叔叔虽然成绩好但怕增加哥哥的负担,主动报考中专尽早参加了工作,工作之余又参加自学考试。因为哥俩吃够了没有后台的苦,家里决心要给陈明允找个有后台的对象。父亲原来一起共事的卓欣父亲也是一步步升迁,但是人家因为有家族背景,现在已经是市里公检法系统的一名高官,卓欣又一直对陈明允有情意,家里人便乐得看着两人走到一起。

  沈欢听他说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小脸变成了苦瓜。陈明允见她这样,急忙说:“我并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应该受到家里的影响。”

  “是啊,”沈欢两眼的视线没有焦点的浮在半空,喃喃说:“你要是早说出你爸是个当官的,只怕早就吓坏我这个小女子了,我哪敢高攀呢!”

  她这副样子把陈明允吓坏了,上前拉着她冰凉的双手说:“沈欢,我知道,你是对今天晚上的事情灰心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伤害了!”他口中说着,心里却无比愧悔,他一次次承诺,却一次次让她受到伤害。

  “其实我刚才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脱身的过程说出来……”沈欢依旧忧心忡忡,虽然她是清白的,可她毕竟在陈明允长辈面前撒了谎,只怕谎言总有戳破的一天,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这让她觉得很不安。

  “不要说!这件事就烂在心里,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两个嫌犯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的。”

  “你是不是也有所怀疑,认为我是不洁之人?”沈欢轻轻地问道,深不见底的眼眸直愣愣地盯着陈明允的双瞳,仿佛要把他的两瞳看穿,陈明允先前说过的那句“就算她遭逢不幸,我也不会舍弃她”一直在她脑中盘桓,虽说他的话令人感动,可这也在沈欢心中揪起了一个小疙瘩。

  “怎么会呢!沈欢,你在我心里,就像梅花一样纯洁,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陈明允这才知道她的心结,恨不得掏出心肝肺让她看清楚自己的真心。他从来没有在心底对此有过疑虑,他相信沈欢那天遭劫后巧妙的脱身了,她有那个能力!都是卓欣在背后搞的鬼,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沈欢在他的柔声抚慰下终于失声痛哭:“明允!我好害怕!我对未来的预见一片漆黑,我好怕失去你!你知道你被带走的时候我有多么惶恐吗?”纯粹的感情竟不能被容于这勾心斗角、利益纠缠的人世间吗?她原来的清白之身在这些人的口中飞来滚去也感觉污秽不堪了。

  陈明允的衣衫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一片,贴在胸口一片滚烫,说给沈欢也像说给自己:“你不会失去我的!只要是我认定的,我决不会放手!”

  李茂才的媳妇王秋贞早年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感情风波,这些年来相夫教子,心如死灰,但她慧心聪目,眼力还在,一眼就瞧出陈建国和卓欣来意不善,她站在门外刚听个开头就跑出去找崔正阳去了。其实,她自己这个做法也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年轻时名誉被毁的滋味她尝过,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再尝这个苦果。她已经老了,别人说什么都没关系,但沈欢犹如刚开花苞的棉蕾,这一生还有许多可能性,不能让流言毁了。所以,她跑出去搬救兵与其说是救沈欢,不如说是救她年轻时的自己。

  王秋娟、王秋贞,听起来像两姐妹,其实她们不过是同一个村里按辈份起名的惯性思维给安上的两个符号,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把对方惦记得比血缘关系还要深,因为她们曾经是情敌,现在,心底还留有情敌的烙印。特别是王秋娟,感觉丈夫对这个惯于装腔作势装可怜的女人仍不能忘怀,所以心里的忿恨格外大。

  王秋贞贸然跑到崔正阳家,要是与王秋娟一照面,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然而王秋贞去的巧了,王秋娟不在,只有崔凤鸣在家,崔凤鸣已经长大了,对父母间微妙的感情也有所感悟,但她并不讨厌这个端庄温柔的妇人。得知王秋贞正急着找父亲的,崔凤鸣虽然有些吃惊,却告知父亲去了王永富家。

  王秋贞闻言又匆匆离去,崔凤鸣心中却存了好奇,悄悄跟在王秋贞身后,一直跟到父亲随她进了李家,她悄悄隐身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这才在关键时刻飞身而出。

  其实在此之前她脱口而出的漂亮话是她从前不曾想过的,也许卓欣疯狂而丑陋的举动让她意识到了,她永远没有机会拥有的陈明允却会在这样一个时刻注意到她,看到她的闪光点,也许从此会在心里为她留一个角落,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像卓欣那样执迷不悟、竭斯底里的闹腾,最后只会把最后一丝温情都剥蚀掉。

  崔凤鸣跟着父亲离开李家后,心中居然有一种超脱的快乐,心中突然对某些事情顿生明悟,仿佛有某个东西重新在自己心底发芽,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并不知道,这是因为给别人希望和信任以后,她自己也获得了新生的力量和勇气。

  看着走在身前的父亲的背影,她暗暗对自己说:“你不能再这样活着了!既然重新活过来了,那就过一次不一样的人生!”

  陈建国第二天带着卓欣离开了,临走前他告诉陈明允:“我这一关你算是过了,我不会再反对,但也不会在你爸爸面前帮你说好话。你好自为知吧!”

  他听陈明允舅妈说了沈欢的不少事情,对她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但是要想完全转变心意一下子之间还转不过弯来。经过这件事情,他对卓欣也不像先前那样喜爱了,他开始觉得年轻人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吧。

  卓欣含恨而归,但不代表她就这样甘于失败了,她还要筹划更加疯狂的报复行动。

  陈建国和卓欣离开以后,陈明允和沈欢的生活并没有恢复平静,人生的长河中总是波澜不断,要么是大浪头要么是小浪花,跌宕起伏,生机盎然,如果没有了这些波澜,人生岂不成了一滩死水?

  其实王永富要裁人的行动并不是故意针对沈欢的额外举动,而是随着棉蕾期濒临凋零的全体种植户的一个必然措施,只是沈欢这时候恰好躺着中枪了。

  不知道怎么的,王永富有一次把沈欢叫过去谈话后,有口风传出来,说可能把爱说闲话的妇女们先辞退,激起了何嫂一群人的激烈情绪。她们充分发挥了中国大妈多疑乱联想的特长,认定这必然是沈欢在背后捣乱,明里暗里挤兑她,甚至拿出宁宁母女的遭遇质疑曾经孤身一人回来的沈欢,沈欢因了有了心理准备也不在意,她现在明白了,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能让流言平息。

  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马上要到了,平时人们也不太重视这个节日,也就是给家里亡故的亲人烧点纸,但因为是王奶奶的新丧,在王家这个日子还是显得犹为关切。

  王永富对母亲丧事的草草很是愧疚,也在尽心准备着这天为母亲的祭礼。同时他也在为工人的裁辙问题头疼,毛手毛脚的小工人要辞退几个,妇女们似乎也是个大问题,她们的话多嘴碎,什么事经她们煽风点火的嘴一说都变了味,煽动着工人们不服管理,在后期思想工作要狠抓,这些人是引动工人思想浮动的□□,要早些处置。

  他现在虽然不敢明着为难沈欢,却有意无意间借了妇女们的嘴报复她,他现在心里的郁闷难以言说,从当场被抓后的震惊和后怕中回过味来,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让他认栽,他不甘心;让他报复,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使一手明夸暗损的招了。

  中元节前一天中午,他终于给何嫂的妇女团下了通知,告诉她们从明天开始她们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何嫂她们当然不干,大嗓门立即狮吼震天:“凭什么这时候撵我们?我们干的活是比沈欢差吗?这时候活清闲了就想过河拆桥,没门!”

  王永富不急不躁:“我说大嫂子,你再嚷我家的屋顶都被你掀翻了!”

  “掀翻?哼!真惹急了我们真把你家祖坟都给扒掉!”何嫂叉着腰站在院子里,粗壮的身躯像一尊夜叉。

  “你当这里是个没王法的地方吗?你去打听打听,哪家哪户这时候都在裁人,而且都是先请有家有室的嫂子大婶们离开。为什么呀?还不是你们离家时间久了,怕你们家里不方便,孩子老人的没人照顾不妥当。”王永富毫不理会这些粗鲁而没有新意的的威胁,打出了温情牌,见妇女们脸色缓和下来,继续说:“明天就是七月半了,我不能耽误你们回家上坟尽孝心哪!”

  何嫂明知他是出于私心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心中虽气愤难当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总不能说自己不顾念家里的老人孩子、没有孝心给亡故的老人们上坟吧?于是几个妇女相互望了望,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一个妇女自觉地去打电话通知丈夫,让各自的丈夫下午来接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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