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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笛声问情


  沈欢小心的避开妇女们审视的目光,尽量不动声色的走到门口,转过影壁墙便见陈明允手里拿着一个毛巾裹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她出来显然松了口气。

  “陈明允,你居然用冰棍儿贿赂小雪和维芳!”

  陈明允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辩解,把手中捂得严严实实的毛巾层层揭开,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东西递到沈欢手上:“给!都快要化了!”

  果然是根冰冰凉、冒着冷气的冰棍儿,清凉芬芳,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沈欢忍住口水,逼迫着自己把视线从那上面移开,故作恼怒地说:“陈明允!你不要太过分了!明知道我对这个没有免疫力!”

  说着,一把抢过去,三两下撕开包装纸吸溜溜吃将起来,陈明允这才自己拿了一支慢慢剥开陪她一起吃。那时吃的冰棒是纸做的包装,配方就是简单的水和白砂糖,不像后来城市里名目各异的各色雪糕、冰淇淋,吃到口中甜腻无比,远不如简单的老冰棒来的清爽解渴。

  陈明允笑咪咪地看着她,就知道她要强,一直这样自苦,故意为难自己,像个苦行僧似的不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大热的天连根冰棍儿都不肯慰劳自己。

  其实经过上次祭奠一事的共患难,两人心里已毫无芥蒂。自从上次陈明允试图表白被拒,他便不再采取冒然直进的方式,而是采取了更加迂回、委婉的策略来接近沈欢。两人谈天说地,讨论些鬼怪奇谭,奇闻轶事,各地风光,把读生秀才身在棉田“修炼”的所得所悟相互交流一番,倒是轻松愉快,气氛融洽,颇有点引为知己的意思,但沈欢告诫自己也仅止于此而已。

  沈欢一时只顾着自己沐浴畅爽,一口气吃完一整支又瞄向陈明允手中,陈明允见状笑着说:“你还没有吃够啊?”

  沈欢舔了舔因冰冻而艳红的唇,意犹未尽的说:“那哪行啊,好东西可不能一次吃够!嘻嘻,我就是怕你把它捂化了。”

  陈明允拍拍空了的毛巾:“呶,就知道你身边有俩小跟班,我一共就带了四支,现在都进了肚子了。”沈欢一时通体清爽,心情大好冲他嫣然一笑:“你怎么还拿个毛巾过来,捂着不会化的更快吗?”

  陈明允少见她笑容如此妩媚,不禁有些心情荡漾,也傻呵呵地说:“真是个傻丫头,毛巾捂着是为了保温,不是生热!”他真是够细心,怕雪糕化掉居然用毛巾来保温,沈欢觉得既意外又感动。

  那时候夏天乡村里有串村走乡卖雪糕的小贩,就是用自行车载在后面一个大的泡沫箱子,捂上棉被,毒日头下面卖上半天都不会化掉,沈欢从小到大看到扯着嗓子喊“雪糕、雪糕、卖雪糕——”的小贩经过,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要是人在夏天的太阳底下捂着被子保准起一身痱子,被子里捂的雪糕居然不会化掉!

  今天经陈明允一说,不禁失笑,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难了自己十几年,枉读了这么多年的自然课。看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不是你不知道,而是拐到了死胡筒,经人一说马上恍然大悟。她把这个发现告诉陈明允,两人傻乐了半天才停下。

  沈欢捂着肚子说:“你要送我的礼物就是那根冰棍儿呐!”陈明允神秘一笑,拉着沈欢向村办公所走去。闷热的天气里出来散步纳凉的人更多了,路两旁三三两两地站着闲聊的人。

  广场上买卖东西的人愈加的多了,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这个偏远的村庄正是一年当中最火热、最富生命力的时刻,在杂交棉基地的推动下呈现出一股热火朝天的夜市场景。

  陈明允让沈欢坐在村办公所门前的台阶上等着,自己闪身进了屋子,沈欢正纳闷间,屋子里的灯灭了,一轮上弦月冉冉升上半空,洒下朦胧的清辉,给坐在台阶上的沈欢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华彩,她伸出手去感受着月亮的精华,夏日月亮总是比太阳要受欢迎的多,它的阴凉、轻柔和婉约最能触动一个人柔软的内心。

  恰在此时,一阵清亮的竹笛声自屋内传了出来,由远而近,缓缓触到了沈欢的耳膜,笛声如行云流水在月光下更显得开阔旷远,听了一会儿吹奏的更加圆融自由,就像那轮挂在无尽夜空下的明月,诉说着无尽的悠远与苍茫,而后笛声一转,活泼开朗,似云月互逐互戏,天空中意趣盎然,令人忘却了一切烦恼,像进入一个无忧的乐园。要是人真的能远离尘世的烦恼,永远像月亮一样皎洁清亮该多好,沈欢以手支颐,陷入了沉思。

  陈明允一曲吹罢,挨着她在旁边坐了下来。两人静静的坐着,都没有说话。良久,沈欢开口道:“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陈明允无限温柔地说,在吹完一曲《彩云追月》后,自己的心境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不再焦躁难安,音乐和月光治愈了人的内心。

  沈欢望着月亮,缓缓道:“有时候想想,人真的很没有意思,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奔波忙碌、蝇营狗苟,为了一点失意而如丧考妣、怨天尤人,更甚者为了一点小怨而睚眦必报、亲情相背,而抬头看天空,月亮依旧圆了缺、缺了圆,亘古未变,人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末末直如飞灰一般不堪提。”

  陈明允见她说的通透而犀利,也不禁感慨:“奈何人总是只顾眼前,不肯抬头看一看青天明月,就算看了,在世人眼中也不过是变了样子的天。”

  沈欢微微颌首:“人本是世间最肮脏卑鄙的生物,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用尽一切手段还要扯上堂而皇之的外皮,这朗朗清天、浩瀚宇空哪是人类配得上的,正该人类生活在这波谲丑恶的世间相互折磨。”

  陈明允见她说得感伤又愤恨,赶紧劝道:“人性本如此,两面皆有,倒不必执著一端太过。就像人竟理想,犹如彩云追月,虽然求索之途千奇百怪,理想却不亡,尽管我们经常被现实给撞得支离破碎,那种心性和坚韧却应该如月亮一般亘古不变。”

  两人说到尽兴时就如野马脱缰,挥洒自如,不必措词话语便脱口而出,要是有村里其他人经过听到两人说话那肯定是摸不着头脑的,还以为这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两个疯子呢,净说些胡言乱语。

  沈欢听罢低头思索片刻才说:“你说的也没错,人生性是逐利的,能千古流传的却只有人的理想,但绝大多数人在过着世俗生活的同时不妨碍保有一颗理想的火种,这其实并不矛盾。”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释然了,只觉满天星宇,灿若明珠,点点缀缀,演奏着一曲交响乐。

  夜空中的织女星和牛郎星遥隔着银河深情相对,不离不弃,相互闪烁着给对方传递着柔情与思念。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沈欢抬头望着星空轻轻地呤哦着一首《迢迢牵牛星》。

  “意境不错,可是调子太悲了。我们要有这样的心境才好,”陈明允起头诵道:“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沈欢不露声色的接上下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静谧的夜色中流动着无限温情与安宁,却被屋子里一阵尖叫的音乐铃声打断了。

  陈明允一副别人欠他钱的嘴脸走进屋子,低声说了几句却又转了回来,眉头紧紧皱起,这个卓欣真是娇纵任性,非要跑到这里来玩,这是玩的地方吗?

  沈欢没有多问,他想说的话自然会说,多问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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