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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昔景成梦随烟去


  

  不过两个小时,大地已经铺展开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山川河岳,不见青翠只剩有些刺眼的白。

  景青山在走廊上已经抽了整整两包烟,他很少在晚歌面前抽烟。只有在这种紧张甚至又些难以控制心绪的时候,他才会放纵自己。晚歌没有向前,他需要自己静静。

  “我杀了她!杀了她!”景夫人又在睡梦中喊到。景青山熄了烟头,匆匆进了房里。景夫人手在胡乱挥舞,晚歌想向前压住她,结果在混乱之中反而被景夫人甩了一巴掌。

  “晚歌!”景青山赶紧拉开她,雪白的脸上立马呈现出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来不及细问她,他急忙过去抓住景夫人的手,大声喊着:“妈!妈你醒醒,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不停摇晃景夫人,可是她就是醒不过来。

  困在自己的梦魇里,这情况很糟糕。景青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母亲这情况可能不是什么简单的歇斯底里情绪爆发,很有可能隐藏着什么隐性的病症。他慌忙回头对晚歌喊到:“晚歌,快去叫医生!”

  相隔的两间房,大门紧闭。一间是景江天,一间是景夫人。这不知是缘还是孽,究竟是谁欠了谁。

  景青山靠在走廊一角,香烟还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他头上的雪花,给他染的发。这是晚歌见过他,最颓丧的一次。晚歌远远望着他,却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安慰他。

  景夫人的情况,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夫妻的拌嘴,结果却演变成景夫人的精神疾病。常年郁结于心,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等于是累积的慢性毒药。慢慢侵入骨髓,总有一日会爆发。

  这一日,丈夫最后对她最后的请求,终于彻底激怒她了。景夫人的情况是时好时坏,正常的时候,就会拉着晚歌给她讲景青山小时候的事。她清醒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自己在疯癫的时候都干过什么。

  所有人都很配合地不去点破,她似乎在自己的意识中选择遗忘了一段记忆。自己永远都是那个雍容大气的景夫人,她与丈夫永远都是夫妻和睦。他们从来都没有吵过架,一次都没有。

  景江天的手术失败了,靠着氧气吊瓶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呼吸愈来愈缓慢,连同心跳越来越弱。

  这几日景青山基本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景江天,他认为景江天一定还会醒过来。这几日他和晚歌不常见面,他在医院守着景江天,她在帅府守着间歇性犯病的婆婆。不平静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就惹来杀身之祸。

  欧阳家时常也会来几个人探病,来得最勤的莫过于欧阳雨菲。

  晚歌还记得教堂里她离去时看她的眼神,似乎恨之入骨。景夫人犯病时,她就会在旁对晚歌冷嘲热讽。晚歌已经习惯了,只管做自己的事。久了似乎她也觉得无趣,干脆跑去医院见景青山。

  这一日风雪下得最大,听说沿江的老屋子在昨晚半夜已经被压倒了一片。幸好抢救及时,只是受伤并无人死亡。安顿灾民也是景青山这几日的头等大事,虽说前线的战事是因大雪暂停了,可前线的供给却还是要继续。这大雪封山堵路,物资运输也是一道难题。

  每件事都是紧急的,景青山的办公室也不由得直接搬到了医院。

  帅府的院子里,梅花开了。幽幽的清香,是不适宜的美好。晚歌站在梅花前轻叹一声,梅花枝头的雪应声落下。

  院子里的雪已经积了好深,每一步踩在上面都吱吱作响。身后传来脚步声,晚歌回头焦急道:“吴叔,你回来了。他……他和父亲都还好吗?”

  管家轻笑:“少夫人,少帅说今天天太冷,想请您给他带件毛衣过去。”景青山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哪里还需她带什么毛衣去。不过是好几日没见她,想见她罢了。

  大家心照不宣,晚歌还是有些脸红道:“嗯,我知道了,我等下就过去。那……母亲那,一定要张妈她们好好看着。”

  管家点头道:“少夫人放心吧!夫人最近的病情都比较稳定,这个时间她都要睡到下午去了。我会让张妈和丫环们好生照看的,少夫人还是早些给少帅带衣服过去吧!冻坏了可就不好了!”管家笑得意味深长,晚歌只好羞涩地点点头。

  她对管家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初见他的那一面。不被看好的爱情,终究在这些日子里被他认可了。这对晚歌来说,是将非常欣慰的事,毕竟她与景青山这段婚姻多了一声祝福。

  匆匆跑回屋里,二楼转角最后一间卧室,这是景青山的卧室。

  这还是晚歌第一次进他的房间,深蓝色的窗帘,把屋子遮得不太透光。他打开灯,不由轻声一笑。这屋子依旧是如他的风格一般,整整齐齐不染尘埃。只是这屋子里却放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难怪管家刚才还特意交代了她,千万不要碰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否则一定会把自己吓到。

  随便在衣橱里拿了一件毛衣,关上衣橱的门脚下不知碰到什么,忽然听到嘟嘟的响了起来。晚歌吓了一跳,看来管家的话是必须信的。她无奈地拍拍胸口,无意间扫过了靠窗边的书架。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最顶层真的有一个蓝色的盒子。

  她伸出手僵在半空中,到底该不该看,她犹豫了。她该相信他的,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她无路可退,何必庸人自扰?她终究还是没有拿下来看,转身离去,关于那蓝色盒子,她选择去遗忘。也许说到底,其实她是害怕,她赌不起,只好骗自己。

  ————

  医院的病房里,景青山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他手上还牢牢握着钢笔,睡着的他紧紧皱着眉头。副官说他已经连续好几天不休息了,就算是铁打的也是扛不住。副官看在眼里是着急,可谁也劝不动这个向来桀骜的少帅。

  晚歌坐到他身边,桌下的火盆添了梨木炭。晚歌怕他会踢到火盆不敢放得太近,放得太远又怕他暖不到。想来想去,只好提在火盆坐在他身边。

  晚歌时刻低着头望着火盆,就怕他乱动。景青山醒过来时,她还没有发觉,直到景青山嘲笑她:“这么笨的法子,也就你想得出。要是我睡到第二天,你也给我提到第二天?”

  晚歌放下火盆嗔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提着手都酸死了。你非但不谢我,还敢说我笨!”

  景青山笑着环抱过她,忽然十分认真道:“我想你了。”

  晚歌微微一笑:“我也是。然风……”这么温情的时刻,晚歌不知道她该不该提起那个可能会扫兴的话题。

  景青山道:“怎么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结结巴巴了?快说吧!是不是母亲她为难你了?”

  晚歌连忙摇摇头:“没有,这几天母亲正常的时候都在跟我说你小时候的糗事。我想说的是……是不是在父亲临终前……”

  景青山松开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白雪皑皑,在他看来不是银装素裹,是天寒地冻。

  景青山知道晚歌想说什么,他把景江天的话告诉过晚歌。关于那个妹妹,景青山还是在出国那年见过一面,他回国后只喜欢独来独往,对家里的这些纠葛的往事从来不理会。可如今照顾她是父亲最后的愿望,他既然答应了,也就该兑现才对。

  他轻叹一声,这些日子他不提,只是怕把妹妹接回家后会刺激母亲。若是让她加重了病情,只怕是会……这不由得他不把这事一直拖延着。晚歌现在提起,其实也是因为快到最后期限了。毕竟景江天心系着孤身在外的女儿,若是不能在死前见她一面,恐怕也是不能安心地去。

  景青山猛然回过头对晚歌道:“走吧,百花巷七十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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