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雪山顶长风定亲 风雨亭陆柏寻音
众人终于来到了大雪山脚下，此刻却是心情各异。相比于龙云万承礼他们的好奇来说，身为主人的陆长风却是有点忐忑不安，柳青莲也紧紧拉着柳诗雯的衣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稍立片刻，陆长风来到柳青莲身侧，伸手牵起双手，轻轻握住，这才说道：“欢迎来到我大雪山，我和青莲的事，还盼各位兄弟多多支持才是。”
都知道陆长风如今和柳青莲两人郎情妾意，只差父母点头而已，此刻纷纷说道：“嘿嘿，长风，你就说这喜酒什么时候摆吧，我们非得把你灌趴下不可。”
几句玩笑过后，打消了陆长风和柳青莲的紧张和顾虑，恢复了以往的洒脱，说道：“各位先随我上山再说，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不知礼数，怠慢宾客呢。”说着，松开柳青莲的手，将她送回柳诗雯身边，恢复主人的身份态度，招呼众人上山。
大雪山正厅，陆长风的父亲陆柏已经接到门下弟子的报信，早已坐在那里等着了。直到陆长风将一行人引正厅，陆柏不禁起身相迎，口中说道：“我儿带贵客登门，怎么不事先通知老爹一声，也好让老爹我准备准备啊。”
陆长风知道老爹好客的脾气，当下便说道：“爹，这些都是孩儿的至交好友，不妨事的。”
“既是至交，更不能怠慢了，奎叔，劳烦您准备准备。”陆柏虽然口中指责儿子，却是一脸赞赏的看着陆长风，同时也在打量着后面几个年轻的后辈。
以晚辈身份和陆柏见过礼之后，众人便在陆长风的陪同下和陆柏聊了起来。此间，龙云细细打量了陆柏一番，只见这中年汉子言语之间气息充足，举手投足隐隐有大家之风，倒是与自家大伯欧阳昰有些相似。而且陆柏言谈豪爽，和众人虽有长幼之分，但待人却无半点高下之别，此刻就连平素最为拘束的柳青莲也放下了担心，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侃侃而谈的陆家父子。
再看大厅之中，墙上挂着一幅大大草书的“义”字，笔画飘逸，除此之外，厅中别无其他装饰。正当龙云四下打量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唤道：“大哥，陆伯父问你话呢。”龙云这才回过神来，说道：
“还请陆伯父原谅小侄方才无礼之象，只是小侄看这厅中陈列，颇为好奇，故而……”陆柏一听，只是笑问道：“哦，不知贤侄作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龙云大感尴尬，有些后悔自己信口开河，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贤侄见着厅中陈列颇为简朴，唯独那个‘义’字而已。草书飘逸，不拘一格，然我见这笔画之间颇有些韵味，似是藏有万千兵甲，故而发呆。”
等龙云说完，陆柏眼神不禁一亮，却是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你可知这‘义’字是何人所提？”
没等龙云答话，陆长风却先问道：“爹，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不曾？”见众人皆尽望着自己，陆柏只是轻轻得说：“这是李老将军当年赠给我陆家的。好了，不说这个了，龙云贤侄，听长风说，你是江城欧阳家子嗣？”
龙云略带埋怨地看了一眼陆长风，才说道：“此事虽然不假，但其中关节，不便多说，还请伯父保密才是。”
陆柏沉吟片刻，说道：“嗯，龙云，龙……嗯，贤侄放心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想必奎叔也等了多时，走走走，先给你们接风洗尘，我也略表地主之谊。”说着，招呼大家往偏厅走去。
当天傍晚，陆柏书房内，陆长风正端坐在他老爹对面，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爹，根据孩儿和皇甫先生的接触，皇甫先生当日在少林寺所说的话，八成是真的。如今皇甫先生又去了定州，不知父亲有何打算？”
陆长风说完，看着仍旧在读书的父亲，补充道：“对了，我前几天才知道，皇甫先生竟然是浑天门的门主！”
“哦？”闻言，陆柏放下手中书卷，手指敲打着桌案，问道：“此事当真？可为父看来，皇甫先生却不似一派之主的样子，倒像是，”说着，顿了顿，“倒像是官宦子弟。”
“此事应该不假，不过据皇甫先生所言，他自己久不理帮中之事，大权旁落，反倒为之所累。如今皇甫先生虽然想助力北地，但不得不先整顿帮中之事。”陆长风将皇甫敬德的事一五一十得讲了出来，却将四方星使的事匿下了。
“嗯，据此说来，皇甫先生有意安定边境百姓之心，此事不假，但是我还是不敢轻易信任他，要知道，侠以武犯禁，若非上次有李将军，我陆家难逃诛灭之祸，唉。”说到李将军，陆柏又不禁叹起气来。
“爹，那你……”陆长风正要询问，却被陆柏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形势，皇甫敬德连自己家的事都还没处理好，哪里有空抽身北地？我大雪山决不能将全副身家压在这么一个飘摇不定的人身上！”
陆柏喝了一口说，看着陆长风，整了整语气，才说：“长风，既然你能和皇甫敬德相交，那也不能就这么断了，以我看来，皇甫敬德必然有官家的背景，我大雪山能否发扬光大，此人断不可少，切记。”
“嗯，孩儿记下了。”说完，两眼低垂，欲言又止。
陆柏发现了儿子的异样，问道：“长风，你是不是还有事要跟我说？干嘛这副模样？”
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陆长风这才说道：“爹，孩儿有心上人了。”话音未落，陆长风已是满脸通红。
陆柏却是哈哈大笑说道：“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有什么好害羞的，来来来，给爹说说，是哪家千金，竟然把我儿迷得神魂颠倒。”
“今日，你都见过了。”憋了好久，陆长风才吐出这几个字。可陆柏却是眉头微皱，细细回想今日同行的女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陆长风见父亲久久没有反应，不禁着急起来，抬头却看到父亲沉思的样子，只得开口试探：“爹？”
“婚姻大事，不可草率，等我明日再见见他们在说。”说完，陆柏不由分说将陆长风撵出书房，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陆长风便找到龙云他们，略有些着急道：“龙云兄弟，我爹好像对这婚事有些意见，能不能帮帮我？”看得出来，陆长风对柳青莲已是情根深种，要不然，他又何时露出过如此患得患失的样子？
“伯父可是说了什么？”龙云也不想他太过担心，便出言问道。
“就是他什么都没说，我才担心。他要是同意，我还至于这样吗？”陆长风趁着柳青莲一帮女眷不在，才敢这么说话。
“那要是不同意呢？”问话的是万承礼，“青莲妹妹是非君不嫁了，不知道陆大侠……”话没说完，但谁都知道在问陆长风的态度。
陆长风见万承礼似有敌意，也是微怒道：“万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陆长风就是那种无情无义之徒么？青莲用心待我，我必不负她，要是爹不同意……那我就带她私奔！”
陆长风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一阵嘤嘤哭声，却见一干女眷簇拥着将柳青莲推了出来，引到陆长风身前。陆长风此刻不知所措，只是见柳青莲哭个不停，不住劝慰，急得不行。
“长风，主意是我出的，你别怪他们，毕竟，我们可不想青莲所托非人。不过，你过关了。”水柔拍拍柳青莲后背，对这陆长风说道。
龙云也拍手说道：“好了好了，如今还是要看陆伯父的意思，我估摸着也快来了。”话音刚落，便有童仆来报，请众人前往后院一叙。
陆柏早就在后院等着了，一边品茶，一边看着几个得意弟子习武切磋。看到这个架势，龙云不禁猜测陆柏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分宾主坐定，闲聊一会儿，陆柏才问道：“诸位都是江湖青年才俊，想必见识不俗，不如谈谈我这几个弟子武艺如何？”
能入后院习武的，能是一般弟子？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年轻人持剑过来，说道：“舅舅，表哥，听说座中皆是豪杰，外甥手痒，想和几位切磋切磋，不知道行不行？”
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陆柏哈哈大笑，道：“在座皆是客人，你这成何体统？”话虽然这么说，可哪有半点阻挠的意思？果然，陆柏又说道：“这是我外甥刘瑾，我这外甥被我们一家子宠坏了，不免有些自大，不知道龙云贤侄能否露一小手，也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龙云也不好推脱，便起身说道：“既然陆伯父相请，贤侄便班门弄斧一回。”也不接刘瑾递过来的长剑，只是赤手空拳走到空旷之处，打了一套长拳而已。
陆柏有些失望，正想暗示刘瑾去试试招，却被陆长风打断：“爹，我欲娶青莲姑娘为妻，特告知爹一声。”
龙云也回到座上，陆柏刚好开口：“嗯，不错，生的倒是一副好模样，看你这样子，不是江湖儿女吧。”“不是。”
“气质不俗，可是士人子女？”“也不是。”
“也不是，那想必是出身富庶之家了？”
“小女子出身贫贱，非富非贵，况且双亲已去……”说道后面，柳青莲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一旁的水柔看不过去了，出言说道：“陆当家的，小妹和长风患难相知，更是两情相悦，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陆当家也是豪杰人物，不成人之美，为何还问那么多？”
陆柏闻言微怒，道：“婚姻事大，岂能草率？我大雪山少当家成亲，少说也是风风光光，岂能让人背后看笑话？”
龙云闻言哂笑，说来说去还是门第只见，怕辱没了他雪山派的威名，当下便说道：“这个陆伯父大可放心，江城欧阳家二爷义女的身份，绝不会辱没的您的。”毕竟年轻，说到后面，已经有些薄怒了。
柳青莲此时也说道：“我和陆郎已定终身，小女子自衬绝非陆郎负担，愿随陆郎浪迹天涯，为其内助。”竟一改当初柔弱的样子，说得铿锵有力。
陆柏这才住嘴，有些讪讪的说：“贤侄言重了，伯父岂是那个意思？好了，这事儿长风你自己张罗，有什么事告诉爹一声就行了。”说完，竟先行离去。
亲事总算是定下来了，虽然有些不快，但好歹解决了一桩大事。
当晚深夜，山顶风雨亭中，两人对面而坐，映着月色，陆柏一脸愁容。
“舅舅，表哥娶亲，这是好事，何必苦恼？”
陆柏叹口气，说道：“小谨，你久在江南，不知边事，况且你小小年纪便敢独行江湖，着实有太多不懂。”
“舅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此番前来，想必是有人想要招揽我大雪山吧。”陆柏目光如炬，盯着刘瑾袖口的星纹标记。
“哪有？”刘瑾不自然得应着。
“今晚我单独叫你来，有些事要告诉你的。大雪山蒙李老将军搭救，此恩不可不报。然则，我大雪山立派多年，绝不作人从属。我也劝你一句，江湖浪大，容易翻船，水性不好，小心行事。”陆柏似乎松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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