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番外:伊吹花开 六
看到秋人提着刀向着昏睡不醒的村民们走去，林檎急得满头大汗，但偏偏又出不了声。拖着完全无力的手脚，林檎用力的紧缩着腹部的肌肉，整个人像虾一样弓起，之后又舒展。就像是一只虫子一样蠕动着前进。即使是一点也好，林檎无比的想要接近名为结野秋人的阴阳师，然后将他……【撕碎！我要把你撕成碎片啊。】
村民们在秋人的刀下成为了一具具人干。随着杀人数的增加，秋人的妖刀造型越来越夸张。血色的肉瘤已经膨胀到之前的数倍大小，无数的肉芽长了出来，不断的在空中挥舞着。
“哐当”一声响，沉浸在杀戮中的秋人回过了头。就看到像个虫子一样不断蠕动前进的林檎，刚才的声响就是林檎碰到了桌子腿，以至于桌上的煤油灯掉在了地上发出的。
秋人几步来到林檎面前，揪着林檎的头发将其提起来，“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没有放弃。”
双脚离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脆弱的头发上。头皮几乎都要被扯下来，巨大的痛苦折磨着林檎，但她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怒睁着双眼瞪着秋人，由于太过用力睁眼，眼角已经撕裂，充血的眼球向外凸出，像是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
“看什么看？你这个废物。”秋人被林檎看的极为恼怒，手起刀落，将林檎的四肢砍了下来。看着被削成人棍的林檎，秋人说不出的舒坦，仿佛彰显了自己的强大一样，“这就是力量吗？真是美妙，哈哈哈。”
像扔垃圾一样把林檎扔在了地上，“想死吗？放心吧，会让你解脱的，但不是现在。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个被杀……”看着林檎愤怒的双眼，秋人放肆的笑着，“别这么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道德、伦理、律法，在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强者支配弱者是唯一的法则。如果现在支配这份力量的是你，我相信你也会跟我一样，尽情的支配弱者的生命。所以，要恨就恨你自己吧，弱小既是罪孽，你太弱了。哈哈哈哈……”
暂时停止的杀戮再一次开始了，而这一次林檎连移动身体都做不到了。眼睁睁看着桃里乡的村人在睡梦中一个个被秋人杀死，林檎却什么都做不了，连咬舌自尽的能力都没有。
被林檎碰倒的煤油灯点燃了草席、木桌，在这全是木制的房屋里，火势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林檎将充血的双眼移向了燃烧着的房梁，【神啊，您为什么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世上呢？难道弱小真的是罪吗？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烦请砸死他吧，拜托了。】
随着林檎的祈祷，不堪重负的房梁终于倒塌了。粗壮的房梁带着火焰砸了下来，“切。”都不需要秋人挥刀，妖刀上的肉芽自发的挥舞起来，将房梁击成两段。一段砸透了已经被火势烧的非常脆弱的墙壁，另一段砸在了林檎身上。
破碎的木屑刺穿了林檎的胸口，火焰吞噬着她的身体，但她没有叫喊，因为她连出声的能力也没有。【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严重的失血加上火焰的灼烧，林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在生命的最后，林檎的眼中看到的依然是乡亲被秋人虐杀的情形。林檎不断的诅咒着，【我哪怕是变成恶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结野秋人！！】
“你真的那么想复仇吗？”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当然。】意识已经不清醒的林檎，已经注意不到这声音是哪里传来的了。也没有想过自己在脑中想的话，对方怎么可能知道。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愿意吗？”那个声音仿佛得知了林檎心中所想，继续追问着。
【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也没关系。】无法出声的林檎，斩钉截铁的在心中回答了对方的话。
“如果你不仅不会死，而且寿命会变得非常长。不过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你曾经深恶痛绝的恶鬼。为了复仇，变成你最仇恨的恶鬼，你也愿意吗？”那个声音继续问着。
【我愿意！！】林檎的眼中只有秋人的身影，几乎没有思索就得出了答案。
“契约成立。”
“咦？”听着身后传来的破风声，秋人连忙转身，连看都来不及看一眼，就急忙劈出一刀。
看着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喉咙里不断发出野兽一般低吼的林檎，秋人有点奇怪。“你的手脚不是被我砍了吗？怎么……”突然想到了什么，秋人连忙向隔壁房间看去。由于墙壁已经坍塌，所以站在原地就能看到隔壁房间的陈设。原本放在隔壁的铁鬼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将铁鬼的尸体‘穿’在了身上，不过你好像忘记了。”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但秋人并不觉得害怕。看着四肢并用再次扑过来的林檎，秋人挥舞着妖刀，“铁鬼的皮肤是最好的铠甲，任何武器都无法洞穿她的身体。而他的爪和角是最强的利器，能轻松破开任何防御。最强的矛和最强的盾集于一身，不过铁鬼最终死在了自己的爪下，由此可见，她的‘矛’显然更胜一筹。你穿上了铁鬼的‘盾’，而我拿着铁鬼的‘矛’，你觉得你的防御对我会有用吗？”
林檎以比前进更快的速度被击飞了，连续撞碎了数层墙壁才停了下来。废墟中林檎伸出了手，将压在身上的石块都推开，重新站了起来。无论是燃烧的木料还是巨大的石块，都不能对林檎现在的躯体造成哪怕一点伤害。不过胸前巨大的伤口提醒着她，那把妖刀可以轻易的穿透她的身体。不过这并不能成为让林檎退缩的理由，“就让我看看，你这家伙的血是什么颜色的。”
“愚蠢的家伙。”秋人嘲弄的笑着，侧身避开了林檎的爪子。然后挥刀砍向了拎起林檎的腿，林檎那身刀枪不入的皮肤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右脚直接被斩断了。
林檎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愤恨的锤着地，【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
“你这样是不行的。”那个声音再次想起了。
这时候林檎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大概能猜到是谁在说话了，【你……是铁鬼吧。】
“哦？终于想到了啊。那你要怎么办？还敢继续相信我吗？我可是恶鬼呦。”铁鬼玩味的说。
【对不起。害得你和你的孩子死亡的是我，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并没有资格请求你做些什么。不过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只能厚颜无耻的请求你了。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拜托了。】林檎恳求着。
“你身为人类有名的除妖师，居然向恶鬼来寻求帮助，你的立场呢？”铁鬼的声音充满了嘲弄与愤恨。
【之前是我错了，是我狭隘的以为人类代表的就是善，而鬼族代表的就是恶。实际上不是这样，人类中也有坏人，相应的鬼族也有好鬼。仅仅以种族来论断是错误的，我战斗的对象应该是‘恶’，无论是恶人还是恶鬼。】林檎自嘲的笑着，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过好像已经有点晚了。
“这就是你通过这次事件所想明白的道理吗……”铁鬼的声音停顿了下，“为了照顾孩子，我不断的搬家，躲避着人类的追杀。为了不被发现，我从来不敢现身在人前。所以一直平静的度过了这么多年……可是……”
【你是一个好的鬼族。坏的是大名和那些阴阳师。大名垂涎你的身体，希望能用你的身体打造兵器。又害怕自己的军力不足以对付你，所以谎称公主被你抓走，来召集退魔师来讨伐你。而这些阴阳师，只为了大名的赏赐，根本不去调查你是否是为恶的恶鬼，就武断的进行了讨伐。惭愧的是，我居然也成了他们的帮凶……】林檎懊恼的想着。
“你能这么想已经很不错了。很多人类直到死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明明知道但就是不肯、不敢、也不能承认这个道理。”铁鬼叹了口气，“你能想清楚，并且敢于承认。你是个不错的人类。如果是你的话，可以托付给你。”
【慢着……我记得你说过，‘铁鬼’只是人类擅自给你起的名字，而不是你的本命。能把你的真名告诉我吗？】林檎问到。
“人类由于对我们的恐惧和偏见，使得他们一见到我们，要么就喊打喊杀，要么就尖叫逃走，根本不愿意停下来听我们鬼族说话。他们所谓的名字，只不过是他们为了区分，而给我们起的代号。虽然我们有自己的名字，但就算是我们想要告诉人类，也没有人肯去听……你大概是第一个主动去询问鬼族姓名的人类了吧。”铁鬼唏嘘的说着，“听好了，我的名字叫伊吹萃香。现在我以伊吹萃香之名，将一切都托付给你……”
随着萃香的话，林檎感觉到心脏开始稳定的跳动起来，四肢也传来清晰的脉搏。全然不像刚才，身体完全就像是尸体一样，完全就是手握着工具一样，虽然能够使用，但却根本感觉不到工具的活力，因为根本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是现在，这具身体真正的属于自己了。
“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伊吹萃香的声音也越来越淡，“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你的人生从此将步履维艰，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跨越所有的障碍……”
【萃香！谢谢……】林檎握紧了拳头，【从今以后，我将继承伊吹萃香之名，你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我保证……】
看到林檎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秋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仿佛胜券在握一样举起了妖刀，“一切都结束了。”说着一刀刺穿了林檎的心脏。
“应该结束的，是你的野望，以及你罪恶的生命。”林檎双手抓住刀身，冷漠的说着。
“你说什么？”秋人不明白林檎的意思。不过立刻就感觉从林檎的伤口处传来了绝强的吸力，仿佛要把妖刀给吸过去一样，即使是秋人用尽全力握住刀柄，也完全把持不住。
“你所谓的妖刀，其实是萃香的角和爪，你只不过是强行将它们握在手里而已。它们本就是这具身体的一部分，现在，是时候该还回来了。”随着林檎的话语，林檎胸前的皮肤开始变得柔软，仿佛液体一样缠上了妖刀的刀身。在触碰到这些液体之后，妖刀的刀身也慢慢变得柔软，大有被融化的架势。
“不！！！这是我的刀，还给我。”秋人双手握着刀柄，拼命的向外拽着。
“它们从来不是你的东西。”吞噬的进度猛然加强，瞬间将整个妖刀都吞进了身体里。
虽然双手都被妖刀上的骨刺给划破了，但秋人却没时间去顾忌这些肉体上的疼痛，此刻最让秋人感到痛苦的是心痛。“不！还给我啊，那是我的刀，我的……”
妖刀进入身体的一瞬间，林檎的头上就长出了一对巨大的牛角，锋利的獠牙也伸出了嘴唇，瞳孔也变得血红……
秋人愣愣的看着自己胸前的空洞，呢喃的自语着，“骗人的吧，本少爷怎么会……我可是要夺得天下的男人……”
单手捏着秋人跳动的心脏，林檎鄙夷的看着他，“没想到，你这种家伙的血，居然也是红的。”
秋人这时候仿佛也认清了自己必死的宿命，终于不再纠结了，“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恶鬼。就算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哈哈哈。”
“就算是变成鬼又能怎么样？起码我还保持着一份人心。”林檎怒骂着，“披着鬼皮的人，总比你这种披着人皮的鬼要好得多。”
“人的心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外人只能通过外表去判断一个人。无论是人心还是鬼心，人都是只看外表的。你说你有一颗人心，又有谁会信呢？”秋人放肆的笑着，“我会在地狱看着你的，哈哈哈哈！”
林檎捏碎了秋人的心脏，“无论有多少误解，我都会努力去澄清。我相信，人们会理解我的。”对此，当时的林檎深信不疑。
PS：番外完结，下章回归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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