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抱歉,我家熊孩子给大家添麻烦了
??——好黑。
这是涅吉拥有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
周围一片黑漆漆，无论目光投向哪里，都是一片看不到前方的黑暗。但是很不可思议的，涅吉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存在。
他，是这里唯一的光明吗？
“怎么可能……”
疲惫地弯起嘴角，划开一个勉强称作笑容的弧度，涅吉无力地喃喃自语。
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光明的存在，就跟父亲——纳吉·史普林菲尔德一样，像太阳一样能够照明身边的黑暗。
因为，他拥有罪。
六年前那个永远无法从他生命中抹去痕迹，从根本上改变了他人生的雪夜，那个夜晚所发生的悲剧，他一直认为是自己所招致的，由他的思念招致的。
正因如此，他选择了背负这些罪孽，追逐父亲的背影，哪怕是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足以将他给压垮，他仍然会毅然地走下去。
原因很简单。
他想改变什么都保护不了的事实。
——那现在的我，是不是保护好什么了呢？
木乃香她们，是不是安全了呢？
“我做到了吗？”
涅吉微微睁开眼，光芒黯淡的眼眸无焦距地映着无尽的黑暗。
“呜……呜呜……”
虚空中好像有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眼睛慢慢聚焦，涅吉疑惑地张望起来。
好像是呜咽声。
黑暗中，有谁在哭泣？
仔细聆听着这声音，涅吉循着哭声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背影。
是一个小孩子。
小孩柔弱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他把头埋在交叠的双臂之中，从中不断出来呜咽的哭泣声。
涅吉走了过去，看着小孩的背影，看着小孩露在外面的艳丽金发，隐隐约约有股难以释怀的熟悉感。
“小朋友，你为什么在哭泣？”
涅吉蹲下身柔声问，连他也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自己。
“大……大家……”
“嗯？”
“都……不在了……姐姐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
“怎么会这样？”涅吉的手掌轻轻抚在小孩的背上，“跟大家走丢了吗？”
小孩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停在哭泣。
涅吉忽然心中一紧。
没由来的感觉驱动着身体，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孩子的头上。
“那我带你去找大家，好吗？”
“真的吗？”
小孩的头缓缓地扬起，轻轻地抽泣着挺巧可爱的小鼻子。
当小孩可爱的容貌清楚地印在涅吉的视网膜上时，他瞳孔紧紧收缩，心头也随之被牢牢抓紧。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嗯，真的。”
涅吉垂了垂眸，淡淡地笑着，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小孩白嫩的脸蛋。
然后，将孩子搂入怀中。
也许他现在还很弱，还什么都保护不了，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哪怕要以性命作为代价也必须保护好。
至于原因已经完全不重要，仅仅因为那个人是——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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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不是变得更不妙了吗！？”
依文没好气地对着鹿角喊道，同时召唤出巨大的冰锤狠狠地砸下，暴走的火龙尾巴猛然暴涨，犹如一条巨大的火鞭，全无退却之意撞上了冰锤，火与冰的碰撞顿时引发强烈的反应。
看着升腾起一片白雾的场面，鹿角向后跳跃了几步，微微垂眸。
“抱歉，计算有误。”
“哼。”
依文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她也明白之前鹿角的举动都是为了解救尼尔，但是任谁也想不到这样做反而刺激了尼尔的暴走，导致他开始无差别攻击。
“噶吼——！！”
展开一双火焰的翅膀，火龙四肢离地飞快冲过炸裂的冰屑和朦胧的雾气，尾巴灵活地舞动，收束成锥形的末端卷动纷飞的火星刺向依文。
“啧！”
完全被当成了主要目标的依文不爽地咂着舌头，嘴里开始念着咒文，由于速度过快而听不清她到底在念些什么。
【处刑者之剑！】
“暗夜吹雪！”
双重咏唱，对于依文这种级别的魔法师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巧，从右手延伸出来的光之剑分毫不差地与化作凶器的炎尾互撞，同时冰冷的风雪猛袭向没有半点防御的怪物身上。
“吼——”
被狠狠打入地上的怪物，从深坑中传来刺痛耳膜的龙哮，鹿角定眼望去尘烟四起的深坑，面色蓦然一变。
“全员注意闪避！”
还没来得及理解鹿角的警告是什么意思，原本尼尔被击落的巨坑传来了慑人的高能反应，即便是普通人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皮肤都干燥的高温。
紧接着，火焰的身影高高跳起。
“看来我们也要避一避。”
蓝染连同两名部下同时离开刚刚所呆的地方，而尼尔的口中蕴含的火球，他猛然一咬，将整个火球吞入。随之而来的，是从巨龙喷射的火之刃。
如同镭射炮一样，随着尼尔头部摆动而横扫，桥面和地面没有出现燃烧的画面，而是一片片放入被熔岩侵蚀过一样的痕迹。
飞在空中而得以幸免的刹那将狼狈不堪的明日菜放在地面，看着地面遭受到的毁灭性打击，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战斗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级别了。”
“啊啊啊啊，麻烦死啦！”依文用力地跺了跺脚，遥望着停滞在空中的尼尔，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果然还是将小鬼打个濒死吧！”
“呃，依文这样不好吧，毕竟尼尔他本来就差不多要挂了。”
沾了一脸灰的明日菜弱弱地提醒了依文一声。
“那你要我怎么办好啊！？”
与依文她们束手无策的情况截然不同，蓝染倒是显得十分清闲。
“因为兽化的内心而连目标也搞不清，即便是如此优秀的力量也是浪费。”蓝染对尼尔评头论足了一句后，便把注意力收回到最开始的目的上，“要得到完整的她，果然还是要杀掉残缺者比较好。”
蓝染的想法刚刚提出，就迎来了部下的否定。
“boss，我不认为现在是跟武君和轮回支配者起冲突的时机。”
迪妮莎撩拨着耳边的秀发，语气淡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琐事。
“可是我已经没耐心等下去了。”
“或许这接下来的发展，boss你会有兴趣等待。”
嘉拉迪雅的话令蓝染停下了刚要拔出的刀，同时也让他浮现起很有兴致的表情。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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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依文气急败坏地回头，对着呆滞的超铃音和木乃香喊道，因为刚刚出现的画面也让她不由得一下子失了方寸。
与充满毁灭气息的火龙对峙的，是一名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少年。
——涅吉·史普林菲尔德。
涅吉垂着变成灰白色石头的右臂，脚步蹒跚地走到低声咆哮的火龙面前，身体摇摇晃晃，虚弱的样子仿佛会在下一步跌倒。
“喂，你现在这个不成器的样子算什么？”
驻足在尼尔的面前，面对扑面的炽热，涅吉注意到自己额前的头发似乎微微烧焦，他没有直面那个已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只是垂着头淡淡地开口说话。
“嘎——！！”
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咆哮，强横的热风吹得涅吉几乎倒下，后脚跟微微向后划开，勉强固定好虚弱的身子，缓缓抬起头来。
散乱不堪的头发之下，是一张与外表虚弱截然相反的坚定脸庞。
没有半点恐惧的双眸平静地凝视着对准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被乱发遮掩了大半神情的涅吉微微歪着头笑了。
“怎么，打算杀掉我吗？嘛，如果我死了你就能恢复正常，我倒是无所谓。”
伸出安好的左手，无惧火焰，涅吉想去碰到那隐藏在悲伤下面的那个谁。
“毕竟，做哥哥的，不就是要保护弟弟吗？”
“吼……”
野兽闭拢着嘴，喉咙发出阵阵示威般的低鸣，但是看着朝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掌，他忽然畏缩地退后了。
想碰触尼尔的想法落空下，涅吉反而露出更加温柔的笑意。
“你在害怕吗？”
踏前一步。
“你害怕弄伤我吗？”
又是踏前一步。
“别瞧不起人了！”在比之前还要近的距离，涅吉睁大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你以为这样小小的火焰就能伤害到我吗！？你到底有多瞧不起我啊混蛋！！”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的我比你要弱得多，但是那又如何！？我知道凭我现在的身体快撑不住了，但是那又如何！？我啊，我很不甘心啊，对自己的软弱很不甘心啊！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很不甘心啊！对保护不了你的自己很不甘心啊！”
低着头，咬紧牙的涅吉清楚地看到脚前的地面不断被水珠打湿。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努力地变强，不仅是为了六年前的事情，不仅是为了追赶父亲的脚步，更多地是为了能够和你并肩前行，甚至走到你的前面！因为我想和你一起背负，想保护你啊！！”
涅吉吸了吸鼻子，他抬头看着身子轻轻颤动的野兽，被泪水沾湿的笑容完全没有平日的完美，却是无比的真实。
“我一直，一直注视着你，你知道在我眼里你是怎样的吗？”涅吉轻轻闭上眼，回想起那个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总是吊儿郎当，总是什么都满不在乎，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但总是一个人去背负着所有，把悲伤留给自己……我很仰慕这样的你，知道吗？”
当光明再次溢满视野，涅吉深呼吸了一口气，坚定的目光迎上了野兽闪烁不定的眼睛，他微微弯曲膝盖，蓄力，扎着马步将左拳收于腰间。
“然后，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已经生气到要给你狠狠来上一拳！所以，给我咬紧牙关，然后——”
涅吉猛地一拔腿，身体前冲，左拳全力地挥向了尼尔的脸颊。
“清醒过来啊！！！”
——就算是地狱，我也将与你同行。
拳头直接陷入了火焰之中，但是涅吉毫无所觉，任凭力量从左拳中爆发，而莫名的力量又一次在涅吉无所觉的情况下涌现。
咬碎火焰。
吞噬火焰。
宛如吞噬世界的衔尾蛇。
涅吉的身体好像得到什么力量补充一样，从而诱发出第二重劲道零距离砸在尼尔的脸颊上。
身体几乎是涅吉一倍大的龙，被这一拳狠狠地轰在了地上。
“呜！”
发出的这声悲鸣，已经不再是龙，而是尼尔的声音。
火焰消散。
龙也消失了。
躺在地上的，只有一个勉强睁着眼睛的少年。
“好痛……”
熟悉的声音从尼尔口中喃喃传来。
涅吉不由得一笑，随即脱力一般倒在了尼尔的身边，仰面朝着夜空的两张脸庞很相似，也很近。
“知道痛就别再给人添麻烦了，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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