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是神仙,是老史
??漫步走过光影错乱的林间，少年肩上扛上这一根长长的竹竿，手里提着三四条被草绳吊住的鱼儿，离开水的鱼儿在半空中依然活蹦乱跳，惹来少年脚边一头小犬的几声清吠，见状的少年低眉浅笑，出落得一幅恬静淡雅的田园风光。
“老大，今天是要红烧还是清蒸？”
经历了几天包伙食的待遇后，狗剩已经拜倒在尼尔的脚下，心甘情愿地充当狗腿子的角色，一句一个老大叫得欢。
这时狗剩正伸着舌头，满是贪婪地盯着尼尔手中活泼的鱼儿，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的口水，尼尔不得不对这头笨狗的唾液腺发达感到震惊。
不过尼尔正为狗剩的话愣了愣，没想到这头笨狗会把他提过一次的名词给记住了，果然吃货只会记住跟吃有关的事情。不过别说油盐酱醋了，在这种连放个屁都能算作料的情况下，还红烧油炸个锤锤啊。
尼尔摇摇头，斜了一眼问。
“狗剩，红烧和清蒸是什么？”
“就是红红的烧，轻轻的震！”
狗剩昂首挺胸，得意至极地解释道。
“你智商又见长了呢。”
尼尔感慨万分，决定今晚做鱼生。
又再走了一段距离，平日里作为居住点的山洞已经近在眼前，但尼尔突然驻步不前，笨狗也跟着停下来，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尼尔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道雪白身影坐在树丫上，其中一只脚在垂过半空，白色的长靴不染一丝半点的尘。微风拂过，吹起他白色发带和青丝三千，幽幽白发如雪风扬，衣袂翻飞，仿若一个遥不可及温柔而又缥缈的梦。
那人听得脚步声，微微侧过脸，露出真容，他面貌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生得俊秀斯文满溢温文尔雅的气质，一双碧眸含水，柔和却不软弱。纵然如诗如画的恬淡，只是眉宇间笼着一股淡淡的凛然之气，令人不敢小觑。
“你们回来啦。”
声音儒雅温柔，如珠落玉盘。
“哦，等一下我做鱼生，一起来吃吧，老史！”
尼尔扬了扬手中已经快要断气的鲜鱼，对着树上的男人阳光一笑。
男人的眼神在一瞬间颇显无奈，他摇摇头，复又转过脸去继续端详远处的天空。
看着超然于物外的男人，尼尔不禁想起了之前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情景。
这个男人的出现跟之前戒指燃起火焰有关，那一次尼尔将笨狗甩开后，只见戒指上的白焰越燃越烈，突然涌出一道近乎透明的纯白色火柱射向巨石，将巨石笼罩在火焰之中，紧接着，一个依稀的人影慢慢由虚转实，出现在尼尔眼前的身影犹如白雪飘然，美丽而不真实。
刚一见到这个男人，尼尔的直觉告诉自己，他想要的答案就在这男人的身上。而尼尔不知道，在这个男人的轮廓中依稀有他的影子存在。
原来，二人竟有几分的相似。
男人玉质般的黑瞳映着尼尔的脸庞，目中有些恍然，也有些哀然。
思绪回到现实，尼尔又看了看这个男人，至今他都不知道男人的全名叫啥，尼尔曾经问过他如何称呼，而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我姓史。
剩下的什么都不提。
哪怕尼尔恶作剧似的称呼他为老史，他依然是那副淡然出尘的姿态。
尼尔无奈地眨了眨死鱼眼，无限感慨。
“这老史真是装得快成仙了啊。”
久等的狗剩见尼尔收回了目光，又开始催促起来。
“老大老大，快点去做鱼生吧！”
“靠，你这笨狗就知道吃！”
没好气地瞪了狗剩一眼，尼尔跟笨狗又走出了一段路，随即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渐远的距离令那道雪白的身影愈加缥缈如烟，仿佛下一秒就会在阳光下消散。
——背影如此孤独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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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某人确实懂得溘乌斯的修行之法。
在听闻尼尔进入星灵界打算学习溘乌斯的时候，史某人微微颔首说，“我可以教你”，但随即他又提了一个问题。
“你为何要修炼溘乌斯？”
这个问题硬是让尼尔愣了很久，而史某人也不着急，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负手而立。
“因为我想活得像我自己。”
少年轻轻地答复里，未听喑哑，依然好听，只是多了几分喘不过气的苦涩。
史某人在听得尼尔的答案时，温润的瞳孔微微收缩，看着神色漠然的少年，目光少许复杂。
——与他当年的答案如出一辙。
宿命如蛇，衔尾之蛇。
兜兜转转终究回到伊始。
良久，只有一缕叹息淌过。
史某人别过身去，敛去脸上几许意兴阑珊的神态。他缓步走出了几步，蹙起的眉宇似是在斟酌，顷刻后才用他那清澈的声线淡淡说道。
“溘乌斯的修炼，究其根本是由体至心的修炼，根据每个人的心性来淬练，从而把自己的能力具体化表现，这也是每个人的溘乌斯都有差异的原因所在，也许不见得有多大威力，却是最契合自身的力量。”
“呃，感觉好厉害的样子，但是我没听懂。”
尼尔听完后还是一脸茫然。
“懂不懂无所谓……”史某人倒是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这事重在感悟，而非言授，当年教我溘乌斯的那位友人亦是如此指导的。”
正说着，史某人又转手指着石头上的裂缝，“这上面是我留下来的剑意，实际上这也是那位友人所领悟并创造出来的，后来传授给我。”
“你这朋友开挂了是吧。”尼尔小声吐槽了一下，然后略显诧异地来回看着史某人和石头，“那你一直都住在石头里面？”
史某人微微一顿，抬眸扫过挂在尼尔胸前的华美戒指，摇摇头不言，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将话题拉回正题上。
“我可以指导你感悟溘乌斯之力，但就我个人意愿，我并不希望你修炼溘乌斯。”
“为什么？”
“你力量得以提升后，你打算做什么？”
迎着尼尔疑惑的目光，史某人不答反问，双眸直透而出的光芒煞是凛然。
“做我想要做的事。”
尼尔闭上眼，淡淡地说。
模棱两可的答案中却是有异常的冷意。
史某人细细地专注着少年刻薄的神态，步子又转回来，踱着不缓不急地步伐回到少年的面前，平静的眼神仿佛是对万事万物早已看得通透。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男人说。
“你以为我是蜘蛛侠吗？”
尼尔抬眼看着史某人冷声一笑，而史某人不知道尼尔所说的蜘蛛侠是何人，但这也不妨碍他理解尼尔的意思。
“很多时候，所谓的责任都并不是自己亲自挑起，而是由外人外事外力所致，压在肩头又不得不做，这便是责任。”
史某人的一言一句都保持着淡然如水的调子，每一声轻缓的教诲，彷如静静流淌过无数岁月的细流，都流露出对人生莫大的感悟。
“你不愿承担你的责任，只因你放不下。做人，要学会放下，如同我不愿你修习溘乌斯，放下对溘乌斯的执着，或许对你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史某人意有所指，但尼尔并没注意到这个中的含义，反而是激起了他敏感的抵触情绪。
“放下？放下之后我还有什么！？”
尼尔怒问，目光凌厉直逼史某人，史某人不由得脸色微沉，连腔调也沉重了几分。
“放下并不是一无所有。”
“荒谬，身处绝境的我根本就不能放下，也不许放下！”
“真正逼你上绝境的人，是你自己。”
句句相对，步步紧逼，毫不退让的二人之间似是激荡起无形的风暴。
“也罢。”
最先退下来的人，是史某人。
“有些事不是单靠只言片语就能改变，只有当你亲身经历过了方能明白。你执意如此，便一切随你。”
史某人拂了拂雪白的长袖，背过身去，略有惆怅地叹息。林外的阳光给他的背影勾勒上一层金边，明明是上午的熹微，却映照出一种暮光寂寥之感。
看着史某人雪色的背影，尼尔只觉如身处飘雪之中，原先涌起的暴戾狂躁在宁静的冰凉中渐渐消退，他张了张嘴，又紧紧抿着，低下头去始终什么都没说。
“既然问题问完了，我便开始教你溘乌斯。”史某人侧过身来，垂眸望着比自己矮上许多的少年，“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考量考量你的能耐。”
“哼，可别阴沟里翻船呢。”
尼尔还在气头上，说的每一句话都火气冲冲，而史某人只是一笑置之。
一声冷哼过后，尼尔原地不动只靠嘴中念起咒文，抬手展开了魔法释放出上百支魔法箭，目标唯一直射出去。
史某人笑意渐浓。
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魔法箭，史某人神色依旧翻不起半点波澜，唯独望着色彩绚丽的魔法箭时眼神有点好奇，也有些怀念。
不过他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双掌从衣袖里探出，一层莹莹白芒顿时覆盖手掌，史某人脚下并未移动半分，动作却是极快，双臂不断在前方舞动，眼花缭乱的手法俨然构成了一道不可侵犯的制空圈，每一支魔法箭在碰到史某人的手掌时，纷纷在须臾间消弭殆尽。
不消片刻，尼尔制造出来的浩瀚攻势便已烟消瓦解。
尼尔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以如此神奇的手法来击败自己的魔法。
史某人手掌而立，望着脸色诧异的尼尔，微微一笑。
“用上你的兵器全力上吧，别担心，你伤不着我，现在的你连我的脚跟都够不着，你还不过是一直小雏鸟罢了。”
“你也小心咬到舌头。”
尼尔不服气地撇撇嘴，不过他也深知自己跟对方的差距，于是应对方的话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叛逆魔剑。至于黑檀木和白象牙双枪尼尔不打算用上，经过之前魔法箭的试探，他不觉得能够凭两把手枪给对方造成伤害。
然而史某人在看见尼尔手中那把西式大剑的一刹那，眉头很清楚地皱了起来，似乎对这柄剑印象不太好。
“这把剑不适合你。”
“你管我啊，我就喜欢用！”
“你真是一点都不像……”
意未尽，话已毕，话里想表达的意思只有史某人自身清楚。
尼尔不知道史某人想说什么，他已经双手握剑欺身而上，浑身活跃着不同寻常的魔力，剑锋闪动，蓦然间刮起一股阴冷的寒风。
——式之一，悬丝幻碎。
魔力糅合成月牙形的剑气破空而来，这一式倒是让史某人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又略显失望地摇摇头，二指并拢作剑，作挥剑之势随意至极，同样施展出一道雪白色的气刃便轻而易举地抵消了尼尔的剑气。
剑气轰散之际，尼尔剑尖一抖，魔力附于剑身上挽起数朵夺目的剑花，而身下脚法忽而玄妙起来，身影微微虚晃。
——式之三，月浅星移。
尼尔冲刺的身影蓦地加速消散，而史某人只是低声一叹，却鬼使神差一般回身刺去，避开了尼尔陡然从身后而来的一剑，并向他的胸口轻轻点去。
“月亮只有一个，但是星辰并非唯一。这套剑法居然被你使得如此粗鄙，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愚笨。”
史某人的轻喃传入尼尔的耳中，尼尔心中大惊，闷声一哼硬是扭转身体，避开了史某人直指胸膛的攻势，踉跄之中不成规则地挥出一剑。
——式之六，幽影醉梦。
这已是尼尔最有把握的一剑。
“嗯？”
史某人横身避开了幽蓝色的光晕，眼前猛然一亮，浅浅的惊呼声似乎有点意外的惊喜。
“这一剑倒是有了几分神髓。”
眼角含笑，史某人忽然止步原地，合上眼身子微微朝前倾去，同时右手敛着二指凑近小腹，其架势像是将剑收入腰间。
“一剑无尽。”
以指作剑。
看不清剑出鞘的瞬间，周围早已布满无尽的剑气。
有目标也好，无目标也罢，凌厉而无处不在的剑气将潜伏于幻境的尼尔又一次击退，尼尔嘴角溢血倒飞而去，他最有信心的攻击也在顷刻间被人彻底瓦解。
——他好强。
尼尔不甘心，有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你的技巧我大致了解，接下来，接我一招看看。”
史某人手掌轻抬，徐徐划开一个圈，运起两分力量以特殊的运行方式聚于掌心，他微微沉色，刹那间掌中金光四溢，犹如有一个小太阳在运转。仅仅两份力量便造成了极大的威势，强劲的气流顿时灌满了他的宽袖，也扬起了他整齐的白色长发，漫天飘舞的雪色染满了金色的异芒，美丽的画面犹如白雪艳阳。
——纯阳掌。
一掌推出，如烈日降临。
尼尔虽知道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但仍免不了流下一额头的冷汗，他来不及多想，立刻竭尽全力张开障壁作出最大的防御。
而就在纯阳掌即将轰上尼尔的障壁时，一道黑影猛地从旁边窜了出来挡在中间。
史某人面色急变，此时此刻他已经来不及收回掌力，然而当他正想闪身冲出去时，他看清了这道黑影的模样，那一刻脸色不由得有些怪异。
“咦？这小东西是……”
尼尔同样看到了在金光下无所遁形的身影，脑门上情不自禁布下密密麻麻的黑线。
“卧槽。”
——你还真的啥都吃啊，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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