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很静，很静。
万籁皆寂的世界里唯独有那细微的风声徘徊在耳边。
安静已然是墓园唯一的旋律。
一块块墓碑错落有致地矗立，大部分的墓碑前都摆放着一些鲜花或贡品，仅有少数的久久没有人打理过的墓碑上已经爬上少许的青苔，但无论怎样，也无法避免这片逝者安息之地的苍凉。
在这片土地上，有一道娇小的身影存在，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细冷的风争先从衣服的空隙里钻入，冷意轻轻地覆盖在温热的肌肤上，尼尔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在这片冷清的土地上，仿佛变得更冷了。
就像，连心也会冷却。
蹲在地上，尼尔交错着手放在自己的双臂上，静静地呆在三道靠得很近的墓碑前。
其中的两块墓碑跟周围的没什么不同，都雕刻了类似的字眼，唯独右边的墓碑显得与众不同，上面所刻下的字都是字母，显然是一块西方的墓碑。
视线从这三道墓碑上逐一停留，尼尔低下眉头，眼里所注目的名字，在他的心底里化作熟悉的脸庞。
曾经给予他温柔的人——
卫宫切嗣。
爱丽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久宇舞弥。
都是在他的生命中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
但为什么，最后都离开了？
留给他的，只是一块块冷冰冰的，不会再对他微笑的石碑。
尼尔举起一只手按在额间，手指穿插过掩埋了额前的头发，眼瞳那美丽的紫罗兰色里染上了几分惨淡的灰霾。
目光不再游离，而是聚集到中央的那块墓碑上，那个属于卫宫切嗣的墓碑。
这个人对于他而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是代表了守护的父亲吗？
在以往年幼的他眼里，或许切嗣正是这样的存在吧。
他的生父纳吉·史普林菲尔德，与其说是作为他的父亲，倒不如说是他仰慕的人更为贴切，至少，他没法从纳吉的身上感受到父亲的感觉。毕竟，纳吉犹如一个传中一样，除了在六年前那个夜晚见到的，疑似是他父亲的人之外，他根本就对纳吉一无所知，所有的认知都来自别人的描述和往事，根本就触及不到真实，那他又怎么可能从一个虚幻缥缈的人那里感受到这种朦胧而真实的感情。
但是，这个叫卫宫切嗣的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感情，就是所谓的父爱吗？
不知道。
无论是从书本上得来的知识，还是从他人听来的认知，他仍然不知道。
只是，那种感情，沉甸甸，却温暖并令人想依赖。
至今那种感觉已然残留在心口，像余温，却永远不会消去。
尼尔的身体微微前倾，把下巴摞在交叠的双臂上，安静地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
脑海里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脸庞，表情总是那么平淡，总是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仿佛不会流露出半点别的感情，而在那些略显空乏的眼瞳里能够感受到那一丝的悲哀。
但是他曾经从这个人男人的身上得到了那份罕有的爱护。
记忆里粗糙的大手抚过他脸侧的感觉，依然真实得男人就像在他的身边。
风扑在脸上，涌入鼻中，惹起淡淡的酸涩。
也许是逃避着微冷的风，尼尔把脸埋在臂弯中，稍长的头发肆意地披洒，将他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我回来了。”
嘶哑着声音，他仿佛在哭。
就这样子，尼尔一言不发地埋首，就连有人来到他的身边也不知道。
“在天桥底下睡都好过在这里睡，小鬼。”
尼尔身体微微一颤，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把脸别过来，仍然靠在手臂上，半睁着眼斜视身穿和服的中年女人，蕴含在眼里的悲伤稍转即逝。
“老太婆，你上辈子是狗吗？我才刚回来，就嗅到我的气味了吗？”
女人把手里的贡品放下，瞟了一眼敛去异样的尼尔，眼神微变，就蹲了下来看向跟前的三块墓碑。
“谁会对你这种乳臭味干的小鬼的气味感兴趣。”朝墓碑一拜，女人重新瞥向身边的孩子，“这么久没见，倒是贫嘴多了。”
“是呢，这么久没见你又老了呢，登势婆婆。”
“你小子是想吵架是吧！”
登势扇了尼尔的脑袋一下，就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的。”尼尔摸了摸被扇的后脑勺，他看着眼前的石碑目不转睛，“老太婆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刚好一年了。”
点燃香烟后，登势吐出一个迷蒙的烟圈，淡淡地说道，尼尔瞳孔微缩，不再说话。
轻轻地瞅着尼尔，登势眼里的他仿佛回到一年前的那天。
滂沱的大雨里，那个孩子怀里紧抱着一个骨灰盒。
那时候，他的眼神几乎已经死了。
即便现在看上去改变了很多，但是，有些东西始终没变过。
至少，那几乎将他扼杀的悲伤依旧埋藏在他的心底里。
——真是一个不让人安心的小鬼。
默默地再次吐了一口香烟，登势望向了太阳已经靠向西边的天空。
半晌后。
“要去我那里坐坐吗？”
站起身，登势问。
尼尔抬起头来，在淡金色的光芒下，空灵的紫色眼瞳让人看不清。
他正想张口回答，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拿出来便看到手机上跃现的信息。
“看来不行呢……”
尼尔淡淡地笑了笑，他把屏幕朝向了好奇的登势，轻轻地扬了扬。
“现在我的工作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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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涅吉执教的2a班级内正一片欢腾。
“超，你今天怎么这么活跃？”
朝仓和美手上拿着相机走过来，就对吃着包子的超铃音问道，超闻言顿时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很疑惑地说，“呃，有吗？”
“还说没有，一上来就捉弄尼尔老师，虽说你平时也挺闹腾的，但今天这样可不像天才少女你平时的作风哦。”
朝仓和美耸耸肩微微地笑，一边说话低头整理着相机里的照片。
超没想到对方观察如此细微，她若有所思地在朝仓和美的侧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忽而神秘一笑，用葱白的食指抵在粉嫩的嘴唇上，弯起充满少女情怀的柔弧。
“啊啦，说不定我对尼尔老师一见钟情呢。”
朝仓和美顾不上自己的相机，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看着笑眯眯的超铃音仿佛看见外星人一般。
“不是吧，超你有这么少女吗？”
“你正当我是科学怪人啊喂！！”
吃惊的地方原来是这个方面吗！？
见超哭笑不得的模样，朝仓和美不由得笑了起来，她端着尖尖的下巴，眯起眼注视着这位被称为麻帆良学园第一天才的少女，“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你会对一个十岁的小孩一见钟情还真是奇怪呢，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朝仓你当记者当出职业病来啦，哪有那么多秘密。”超铃音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见对方还是盯着自己不放，她无奈地摊摊手，好像认命般地说，“好吧，告诉你吧，其实我感觉尼尔老师有种神秘的气质，所以就由好奇转化为一见钟情啦~~”
“切，你骗鬼啊。”
朝仓和美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超打着哈哈挪开视线，然后就看见涅吉跟着明日菜跑出了班门，不知道往哪里去。
“喂喂，朝仓，刚刚涅吉老师和明日菜两个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了。”
“什么？难道这是要告白的节奏？”
朝仓和美眼前一亮，立刻被超的话挑起了兴趣，这里面说不定大有新闻可挖。
“你们说明日菜同学要向涅吉老师告白吗？”
正准备溜出去的二人在听到这说话声的时候就浑身僵硬了，如同生锈的机器一样艰难地转过头去，入眼便看见恶鬼罗刹笑的班长大人。
啊哈哈，愿上帝保佑你，明日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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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您，老师。”
对着台阶上的少年，一头及腰长发的少女抬起头，注视的眼眸里蕴含着小小的不安与期待，她紧握着拳头，用尽勇气对着他说出心底埋藏已久的话。
这话比少年想象中的冲击要大，他按捺着急剧跳动的心房，脸色微红地迎上了少女泛起波光的美眸。
心跳再次加速。
所谓的心动，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之前就喜欢您，会给您添麻烦吗？”
“是不会，但是……”
“你不会喜欢上我这种人吧……”
“这个……没那回事啦！”
在少女背过身欲走的那一刻，少年也许觉得自己伤害了对方，身体没经过大脑就动了起来，他伸手抓住少女的肩膀，因为稍微用力把她扳过来，二人不由得撞在一起。
此时此刻，脸靠的如此近。
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红晕遍布的脸颊。
呼吸在交融。
气息在同调。
世界安静得仅剩彼此的呼吸声。
“接下来的，可以吧？”
捧着少年的脸，少女轻轻地问。
少年闭起眼，满脸通红地昂起了自己的头，身子微微地颤抖。
近，越来越近了。
呼吸的吐息几乎要在脸上凝结成水珠。
热，越来越热了。
脸上的高温几乎要把整个人给熔化。
“噗——噗哈哈哈哈！你刚刚以为我会亲下去吧？你的脸都红了，还在发抖，真是个色小鬼啊！！哈哈，这是惩罚你把我弄得那么惨哦！”
明日菜的大小声霎时间打破了浪漫的时间，她笑得眼角带泪，原本捧脸的两手转为揉捏，蹂躏着涅吉柔软的脸蛋。
手感真好，这小子的皮肤真不错。
“可…可恶。”
现在才知道被捉弄的涅吉看着眼前嬉笑的少女，心里除了懊悔就是羞恼。
啪嚓——
忽然一阵闪光灯亮起，二人不禁眯起眼，当回头看清背后的时候，就看见一伙人正两眼发光地关注着他们，而唯独站在最前面的人浑身颤抖，身上愤怒的气势不断鼓动，仿佛随时会爆发的火山一样。
“啊……”
涅吉和明日菜顿时哑口无言，这种情况下被人看见还真是不得了啊。
“呀咧呀咧，一回来就看见要洗眼的东西。”
这时尼尔挖着鼻孔从另外一个角落里慢吞吞地走出来，死鱼眼戏谑地扫视着已经石化的二人，“才过了几个小时啊，就发展到告白，城市人的节奏真快，那今晚是准备上love－hotel了吗？”
“上你个头啊！你小子有胆就……”
“明日菜同学！”
明日菜还没来得及教训尼尔，就被冲下来的班长揪住战成一团，看着这混乱的局面，涅吉张着嘴完全不知所措，而尼尔只是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尼尔走到涅吉的身边，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用一种很是佩服地语气对他说。
“这么快就拿下一血了，不愧是我哥！”
“在这种时候叫我哥我完全高兴不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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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逗我啊？”
尼尔愣愣地盯着涅吉，眼神里的意思是「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被他这样子盯住，涅吉很不忍心地把头别到一边去，用力地点了一下。
“真的完全暴露了。”
“你丫的才过了多久啊！魔法师的身份就被普通人知道了！？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俩到阿兹卡班当一辈子的雪貂啊！？”
这小子到底有多不能藏住秘密啊。
“我也不想啊，但是为了救人我只好这么做。”
涅吉很为难地解释着，尼尔很头大地抱着脑袋，要暴露给谁不好你偏偏暴露给明日菜这只母猩猩。
“呵呵呵，小鬼你也有今天了啊。”
这时明日菜用手背别在嘴边，很愉悦地发出女王式三段笑，随即很阴险地瞥着尼尔，微扬嘴角冷笑，“哼哼，你小子以后就别想违抗我了，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里的。”
“我知道啦，明日菜姐姐大人~~~”
超乎想象的，尼尔双手合十，侧放在脸颊上，眯着眼用一股甜到发腻的腔调应道，同时歪着脑袋十分乖巧地对明日菜展露一个完美到极点的笑颜。
“噗——”
涅吉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日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就见鬼似的跳开了。
不过涅吉很快又神情黯然下来，想起今天的遭遇，上课不顺利，帮人也帮不到点上，最后就连魔法的事情也被人知道，他是否真的能继续在这里当老师。
这仅仅是第一天的修行，就已经是这样了。
就算使用魔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真的能做好吗？
不由得，涅吉的心底里萌生出一丝退缩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尚未冒出来就被拍掉了。
涅吉挺直刚刚被人拍了一下的后背，有些呆住地看着走在他身边的尼尔，而他正收回手抱着脑袋看向已经化作黑幕的天空。
“你之前不是说过魔法不是万能的，只有加上自己的勇气才算真正的魔法吗？”尼尔侧眼，斜睨着涅吉，“怎么，你真正的魔法这么快就失效了吗？”
“我……”
涅吉停下脚步，眉宇间渐渐地舒展开来。
如果在这个时候失去勇气退缩的话，他的愿望永远都实现不了。
“那个，你就继续在这里教书吧，你刚刚说的话稍微打动了我，你只要继续努力，总有一天，应该能成为一个好老师的。”
听到他们的对话，明日菜忽而转过身来，拨弄着自己脸侧的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涅吉说道，见他变得欣喜的神情，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转回去。
“事情告一段落，总而言之就好好加油吧。”
尼尔笑了笑，就快步从涅吉的身边走过。
看着走在自己前方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涅吉的笑容不禁变得坚定起来。
“嗯，我知道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吧~~”
走在最前方的木乃香眨着眼，很好奇这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突然间就变好了，就像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秘密。
“没什么，就是两个臭小鬼的破事而已。”
“诶，也告诉我嘛~~”
“确实没什么事，木乃香同学，不过说回来，明日菜姐姐大人……”
“够了，可不可以别这么叫，我快受不了了。”
“好吧，明日菜同学，原来你是白板啊。”
“你你你怎么知道！？”
“是涅吉告诉我的。”
“什么！？混蛋涅吉，你别跑！！！！”
“我不是故意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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