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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夜幽之秘 4


  梦湖站在门楼上,两手伸在斜襟处,将自己的扣子系好。

  楚河已经走远,他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直至与黑夜融为一体。

  相国要杀的人,从来没有幸免过。

  她为什么没有在楚河不备之时杀掉秦瑟瑟?

  因为那晚,她躲在暗处,看到楚河看着秦瑟瑟的眼神,就像是自己在无数个楚河不注意的时候,看着楚河的眼神。

  其实,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她觉得那一刻的楚河就像这么多年来的自己一样。

  他耿直到,对她的心意浑然不觉。

  那些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一句话而牵动的心绪,也许这辈子都无法让他知道。

  那么,就让他体会一下她爱而不得的滋味吧。

  所以,她留下了秦瑟瑟的命。

  如今果真是这样,皇后娘娘与皇上感情日益亲厚,对于楚河这位大哥的深情厚意,根本无从察觉,还当是兄妹之情。

  楚河回到上书房,脑海里仍旧回荡着梦湖的话。

  他从不知道梦湖在背后做了那些事情。

  自从进宫之后,与梦湖见面的机会多了,他发现,梦湖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个样子。

  原来他的心里,觉得梦湖就是一个冷漠到没有血肉的杀人工具。

  能用拔剑和充满杀意的眼神所代替的,绝不用语言表达。

  不过,更让他思绪混乱的,是夜幽苑的事情。

  看来,他必须要弄清楚夜幽苑那位苏答应背后到底牵扯着什么了。

  清晨,楚河换班离开皇宫,回到了楚府。

  楚淮山刚刚起来,还未去上朝。

  听到楚河探听到的事情,楚淮山面色微沉,捋着胡须冷笑道“没想到她还活着,命真是够硬的。年纪轻轻便被打入夜幽苑的宫人,没有几个能撑过十年的。老夫真的大意了。”

  楚河听此,果真当年的苏答应是父亲处置的。

  “皇上会不会查到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情?”

  楚淮山抬起那双吊捎眯起的眼睛,审视着楚河,突然,他哈哈大笑几声道“晚了,他查不到的,就算他查到什么,也已经死无对证。”

  “可父亲还是要谨慎一些,凡事都有个万一,就像您当年把苏答应扔在夜幽苑,任其自生自灭,却不曾想她又活了二十几年一样。”

  楚淮山沉吟着。

  楚河又道“父亲想做什么,尽管交给儿,儿一定会办好。”

  楚淮山的眸子依旧半眯着,似乎在想什么,又摆了摆手,“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欣慰了,不过,这件事情不用你插手。”

  “为什么?”

  楚淮山凛了声色,“没有为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看好皇上。”

  果真与他有关,父亲这是有意地不让他接触这件案子。

  他想了想道“既然父亲不打算交给儿,不如交给梦湖来做。”

  楚淮山看着楚河,“不,梦湖现下最重要的任务是看好皇后。”

  “父亲想交给谁去盯着呢?”

  楚淮山沉声道“这个你无需多问,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楚河垂了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楚淮山问“这一夜皇上可在卷宗里发现了什么?”

  楚河道“上书房安安静静,应是皇上还未找出苏答应的卷宗。”

  也对,那么多年的事情了,没点时间是查不到的。

  楚河摆了摆手,“你当值了一夜,去休息吧。”

  楚河点点头,退了出去。

  楚河离开,楚淮山的脸色瞬时变得苍白,并拿出一直拢在长袖之下的手,那只手颤抖着,虽然指甲修剪过,依旧在掌心留下了紫红的印痕。

  他起身走到书房一侧的书架旁,回忆着什么,而后在一个格子的最下方拿出一本书,将那本书打开,拿出一张泛了黄的纸,那是一张假的户籍书。

  他牙齿暗咬,将户籍书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隐隐感觉到,很多东西,开始不受他的控制。

  他不知道是他太多疑,还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可苏若媚之事,真真实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虽然当年他为了掩人耳目,为苏若媚编造了假身份,那卷宗上所述之事,也完全不是后宫发生之事,皇上就算看到那一页卷宗,也不会想到,那就是苏若媚当年的卷宗。

  但,他还是害怕会出什么意外,要是真相真的被皇上知道他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虽然,他早就想过这个结局,并且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可是,来的太快了。

  皇后好不容易怀上的龙嗣又不幸夭折腹中。

  他的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为今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派人将那一页卷宗偷走。

  早朝之后,楚淮山来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自皇后嫁入宫中,郭氏说过让他避嫌,他便很少来寿康宫了。

  郭氏听到楚淮山来,便让沐槿将他请了进去,她才吃过早膳,正拿着个水壶在殿内的浇灌含苞待放的波斯菊。

  楚淮山在她身后停下,见了礼。

  郭氏因为张嫔闹得后宫不宁出了人命,更因皇后腹中龙嗣夭折,一直不大高兴。

  宫里这些年,还算平静,短时间内一下子出了几桩大事,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楚淮山的到来,更证实了她的感觉。

  楚淮山见太后不说话,也不敢说话,就鞠着身子在那儿等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郭氏浇完了花,将水壶放下,慢悠悠地坐到了贵妃榻上,才懒懒地说了一句,“怎么能让相国大人在那儿站着,看座。”

  宫女赶紧搬了个绣墩放在了贵妃榻下侧。

  而后郭氏摒退了一应宫人,并沐槿在内。

  殿内只剩下郭氏与楚淮山,楚淮山才在绣墩上落坐。

  郭氏叹息了一声,“说吧,是不是又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楚淮山起身,揖着双手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久不来看太后,心里记挂。前些日子要来,沐槿说太后闭关礼佛了。现在又出来管理六宫,臣便过来瞧瞧。”

  郭氏端起几案上的茶,吹了吹浮叶,啜了一口道“我倒是想一直清静地礼佛,奈何多事之秋。皇后腹中龙嗣夭折,自己又受了伤。我本看她将内膳房打理的不错,想着等她产下太子,将管理六宫的权力放给她,唉,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儿,郭氏凛了脸色,“张嫔那个贱人,皇上可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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