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零五章 我很欣慰
聚会过后的三天后。
夜晚。
第五十五层的“铁之都”格朗萨姆市。
这是佑真第二次来到血盟骑士团的驻地，但是这一次，晚上只有着此时的两个人。
站在血盟的驻地前，佑真微微一笑，道：“希兹克里夫，好久不见。”
依旧是一身红白打扮的团长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他看向佑真，“好久不见。”
两人如老朋友一般，气氛融洽，向里走去。
看着眼前那个跟以往几乎没有变化的湛蓝色的玩家，希兹克里夫带着他一路进入，一边走一边略感慨的说。
“最近佑真你闹出的动静不小，圆桌会可是被掀了个底朝天。”
“我走到哪，哪里便风波不停，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一种命。”
“哈哈，真没想到星光也会开这种玩笑。”
佑真摇了摇头，一边四处观察，一边淡然回答：“我只不过是一位普通人，有什么话说不得的。”
他继续说道：“倒是血盟团长本身，怎么看都不同凡响，无论是血盟骑士团的团长的身份，还是神圣剑的特殊称谓，都让我忍不住地好奇着阁下的现实身份。”
希兹克里夫摆了摆手，“艾恩葛朗特里打听别人身份可是禁忌。”
气氛陡然凝固了一下。
两人都沉默了。
不过佑真倒是没有丝毫的在意，一边走上楼梯，一边自然地说道：“抱歉，算我唐突了。”
“没事，想必佑真你也不是有意的。”希兹克里夫微笑，“实话说，看佑真你的身形，总觉得有些熟悉。”
“是吗？”
佑真的视线对上希兹克里夫的视线，感受着对方内心的宁静，嘴唇上翘了一抹弧度，不止怎么的，突然，他乐了，“指不定我们在外界见过一面，或许——”
说到这里，佑真顿了一下，颇有深意的注意了一下希兹克里夫的表情。
希兹克里夫自始至终都无波澜，这让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过佑真还是露出笑脸说道：“是熟人也说不定。”
“哈哈，怎么可能。”
希兹克里夫一滞，随即缓缓开口：“游戏里显示都是真实面貌，要是早认识，游戏一开始就知晓了。”
“可能吧。”
佑真也没争辩下去，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会议室门口，推门而入。
......
还是上次的位置。
房间中央还是那一张半圆形的巨大桌子，排在桌子对面的五脚椅子上各自坐着的几个男人倒是消失不见。
希兹克里夫坐在正中央。
佑真随意地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之上，而上回站在他身后的亚丝娜也没跟了过来。
此处，只有两个人。
就像是处在自己家里一样，佑真自顾自地从一旁的酒柜里翻出一瓶酒来倒上，当然，他也没忘了此处的主人，同样是递过去了一杯。
希兹克里夫微微颔首，也不去说什么。
待到佑真抿了一口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侦查队全灭，牺牲者数十人，真的是难以想象。”
以这样的一句话开始了开场白，核心话题开始展开。
距离圆桌会那天已经过去了三天，而之所以佑真晚上来到这里，是因为阿尔戈带来的一个冲击性的通知。
关于攻略，关于他们。
希兹克利夫将骨瘦如柴的双手在脸前合了起来，眉间刻划着深谷，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昨天的事。收集第七十五层迷宫区的地图档案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总算是在没出现牺牲者的情形下结束了。不过原本就已经预测到，对上头目时将会有一番苦战……”
一如佑真先前所预料的那般，第七十五层相较于第七十四层的难度拔高了一大截。
因为到目前为止攻略过的无数楼层里，只有第二十五层与第五十层的头目怪物拥有突出的巨大身躯与强大战斗力，所以在攻略这两层时付出了很大牺牲。
第二十五层双头巨人型头目让军队的精锐几乎全灭，而这也是造成他们现在组织弱化的主要原因。
接着在第五十层时，长得像狰狞的将军头目发动猛攻，让许多玩家胆怯，因而擅自紧急转移离开战场，造成战线一度崩溃，再加上微笑棺木的突袭。
如果当时不是佑真与希兹克里夫站出，恐怕当时的玩家难逃全灭的命运。
而那时独立支撑战线的，就是现在在佑真眼前的这个男人。
如果说每隔二十五层就会出现强力头目，那这次第七十五层同样出现强力头目的可能性应该相当高。
“按照惯例，在开始攻略前，需要排除侦察队对BOSS进行充分的调查……于是我们派出了由五个公会共同组成，总共有二十人的队伍。”希兹克利夫缺少抑扬顿挫的声音继续说道。
由于他半闭着眼睛，所以佑真无法从他黄铜色瞳孔里看出他现在的情绪。
第七十五层的攻略准备，单单以侦察来说，这种规模已经是非常庞大的了。
以往的侦察，不过是五六人个的规模，毕竟攻略组只是为了获取BOSS以及房间内情报，而不是进行攻略。
希兹克里夫继续说道，声音中不掺杂任何一丝感情。
“侦查是在非常慎重的行动之下进行。”
“我们派十个人当作后卫，在头目房间的入口处待机……先进入的十个人到达房间中央，就在头目出现的瞬间，入口的门便关上了。接下来的情形就是由担任后卫的十个人所报告。他们说门关闭有五分钟以上，当时不论是开锁技能或者直接加以打击，都没办法让门开启的样子。等门好不容易打开时——”
希兹克利夫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
闭起眼睛一下子后，语气阴沉接着说道：
”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十个人和头目的身影全都消失。现场也没有转移脱离的痕迹。而他们也没有回来……为了确认，我们还派人前往底层黑铁宫，去确认金属碑上的死亡名单，结果……”
他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左右摇了摇头。
显然，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是水晶无效化空间吧……”佑真揉了揉眉头，“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根据桐人的报告，第七十四层似乎也是如此，所以我认为大概今后所有的头目房间都会是如此吧。”
两者的现象绝对不是巧合。
“队伍被分隔开了，只有十个人却是无法进行攻略头目。”佑真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连情报也没得到，那十个玩家都白牺牲了。”
他皱了皱眉，说道：“七十五层，已经是二十五的第三次了。”
如果后面的每一层都是这样，攻略组就势必需要中层玩家新鲜血液的补充。
而幸亏，早早地，佑真等人就为中层以及底层玩家做足了储备，不管是开服之初的拉走仇恨，还是针对微笑棺木的剿灭站等等，因为这些，才没有影响到玩家之间产生极为严重的实力断层。
“开始越来越像死亡游戏了……”佑真喃喃。
“但也不能因此而放弃攻略……”
听到佑真嘴边的话语，希兹克利夫闭起眼睛，用听起来像呢喃但又斩钉截铁的声音如此说道：
“除了没有办法用水晶脱出之外，这次的房间在构造上似乎是当头目出现，将同时断绝背后的退路。这么一来，只剩派出在利于指挥范围内最大人数的部队去攻略这个办法了。原本非常不愿意招唤新婚的你们回来。但希望你们可以了解我的苦衷。”
佑真耸了耸肩如此回答：
“那就让我们帮忙吧，反正桐人也闲不下来，不过——”佑真话锋一转：“圆桌会的缺失也会影响攻略的进度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希兹克里夫摇了摇头，“毕竟已经和微笑棺木有了联系，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动用他们了。”
佑真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这场攻略就定在我们的决斗之后吧，再给其他人一些时间，对吧————”
“茅场。”
话音刚落，整间屋子里就冰冷了下来。
那是比之前，比直面死亡还要令人无法窒息的冰冷寂静，佑真以一种挑衅的笑意看着坐在中央的圣骑士。
鲜血浓郁的披风包裹着他，希兹克利夫的脸镌刻着一贯的冷静微笑，但佑真却从那张值得信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既视感。
两年前，在起始城镇的广场，在黄昏的天空上，那位茅场晶彦所化身的巨型造物主也是这般。
用赤红的披风掩盖着无面的脸庞。
唯独不存在的视线令人觉得背脊发寒。
希兹克里夫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蕴含着淡淡的惊讶，也蕴含着期待已久的喜悦。
“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佑真。”希兹克里夫以超然的态度回应着，“其实刚刚进入门前，你就在试探我吧。”
希兹克里夫以这样的方式，承认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虽然他还不知道佑真是用什么方式怀疑自己，或者说怎么猜到自己身份的。
到了这时候，茅场的身份掩饰已经毫无用处。
他的手指敲了一下，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一个相貌普通，留有短发，穿着衬衫西裤，扎着领带，身披着白大褂的男性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
这个长相，和原来那个叫做希兹克里夫的男人是完全不同的。
也对，改变长相对于茅场这个刀剑神域的造物主来说本就轻而易举。
为了不暴露身份，茅场晶彦才将自己的虚拟体改造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
但不管怎么样，希兹克里夫就是茅场晶彦。
茅场晶彦就是希兹克里夫。
这就是事实。
“好久不见了，佑真。”茅场晶彦再度回话，只不过，这次是以茅场晶彦的身份。
“好久不见，茅场。”佑真也淡淡地说道。
“那么，佑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似乎是十分享受此刻自己被揭发的感觉，茅场晶彦看着此刻面无表情的佑真。
“我与你接触的次数不多，即便是有过一同作战的时候，我也并没有使用超过辅助系统的行为，这样来说，我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是啊。”
“既然佑真早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但为什么不早早地去揭穿我呢？”
这似乎是茅场晶彦最想问的问题。
毕竟，从现在佑真的说法来看，他早早地就知道了茅场晶彦的身份。
那么长的时间，佑真若是想揭穿希兹克里夫的身份的话，机会有的是。
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茅场晶彦注视着佑真，眼神好奇，兴致满满。
可以，这很科研，科研人员的求知欲以及对问题答案的追求。
很符合他的身份。
“因为，我也喜欢上这个游戏了啊。”
佑真沉默了一会，给出了这个令茅场晶彦稍稍有些预料不到的答案。
茅场一怔。
“再怎么说，SAO给了我以前所没有的东西，这一点，我还要谢谢你，茅场。”佑真用复杂的表情看向他。
复杂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亲手创造了这个游戏，但却将所有玩家拖入死亡游戏的泥潭，这一点，毋庸置疑，罪无可赦。
不顾他人的性命只追求结果的心理，不择手段，甚至选择与另一方势力勾结。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佑真的成长。
是的。
成长，可以说经历了生死游戏的他，不论是在哪一处都得到了可能性。
接受他人的可能性，接受自己的可能性，接受现实，面对现实的可能性。
这些都是以往的佑真，所求之不得的。
茅场几秒后，醒悟般地畅快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他欢喜的样子像是很高兴有人能这么注重他所创造的世界，“没想到这样令制作者满足的玩家真的存在。”
“你说的没错，这正是我创造艾恩葛朗特的意义所在。”茅场晶彦快意的看向佑真，不假思索地吐出：“就是为了看到生命的可能性。”
“我很欣慰，不论是作为你的朋友，抑或是你的同事，或者是师长。”茅场微笑着点点头，“佑真你能够成长至此，我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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