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再生变数（三）

　　宋念赞同地点零头，然后又话锋一转：“不过话回来，其实楚阁老他也不容易。”


　　冷溪也不由放柔了语气：“我知道，他之所以一直都在主张议和，甚至还不惜把得罪我，得罪所有跟我关系不错的文臣武将，全都是因为他家那个不听话的老来子。”


　　楚家也是命途多舛，当年秦世忠当权的时候，楚阁老愣是拼上一把嶙峋傲骨也要和他死杠到底，结果被秦世忠连任连任的外放，还都是些偏远地方芝麻绿豆的官儿。


　　楚阁老便带着老婆孩子一任一任地熬，一任一任地苦，终于苦尽甘来，等到了秦世忠辞官离京，一直对他颇为赏识的李尚简趁机将他调回中央，任吏部侍郎。


　　但后来宋念登基之后，姓楚的眼光毒辣，又瞧出了李尚简的野心和李家背后的肮脏，当机立断，与丞相府断了来往。


　　虽然没多久他便又因此被从吏部侍郎的位子上排挤了下来，可他这人偏就硬气得很，看不上的人不来往就不来往，只一门心思办好自己的差事，其他的人或事从不过问。


　　也就是这样，当初宋念才看中并将他召入内阁的。


　　在此之前，他也为了自己那一身不肯落下的风骨付出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的代价。


　　全都是在他被放去一些穷乡僻壤，还遍地瘴气湿毒的地方做官时，一个接一个没的。


　　这也让他一个明明才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却像时七老八十一般。


　　而冷溪宋念口中所的，他的这个老来子楚今，也是他在被李尚简调回华都前几年的时候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


　　不得不楚今这子运气实在是比前面的兄姊都要好，八九岁的时候老爹就时来运转了，故此他也算是在华都城中长大，今年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应是家中宠得众星捧月的少爷。


　　可偏偏这个楚今就不是这样，他老爹老娘也从不惯着他，该打打，该骂骂，在教育子女之上绝不含糊。


　　虽读书上他实在没能继承老子的赋，但在父母的严格教育下，却将他养出了一腔报国之热血。


　　之前北羌来犯之时，听朝廷要出兵迎击，他立马就背着爹娘，偷偷投军去了。


　　等到楚阁老夫妇发现的时候，他人早就已经跟着沈家兄弟出了权州了。


　　*


　　“所以楚阁老也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外面有个甚么三长两短，这才一再为议和进言。虽是显得气自私了些，可到底也是为人父母为了儿女的一番苦心呀。”宋念不禁感慨道。


　　冷溪也道：“父母在，不远游，楚家那子着实该打，等大军凯旋之后，我亲自给楚大人送根鞭子过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高地厚的东西。”


　　实话，当她知道楚家这点事儿之后，她便不怎么想跟楚阁老计较了。


　　也是等到她自己有了海儿才知道，原来每个当父母的，在表达对子女的爱的时候都有着不同的方式。


　　有先皇那样疼惜有加的，冷成德那样口是心非的，也会有楚阁老这样，为了儿子的安危处处殚精竭虑，机关算尽的。


　　虽是有些不够大气，甚至还有些耽误事儿，但底下哪个做父母的，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明明能在家里好好待着的孩子却偏偏要去送死的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摸了摸自己像吹了气般鼓起来的肚皮，不知不觉也开始学着心穗之前那样，开始为肚子里这心大的子打算起来了。


　　*


　　待宋念务必守住远山关的旨意传至前线，陆陆续续便有战报传回，胜负皆有，根本没法令人彻底放心下来。


　　这也是宋念冷溪在一起度过的最坐立不安的一个年下。


　　待正月一过，连月的雪灾终于有了和缓的迹象，离冷溪的产期也没几了。


　　加之远山关那边渐渐也都是捷报传回来，岳阁老和周老大人也已经清理了衡州的北羌残兵，班师回朝，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为了冷溪腹中这个家伙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时候为了讨吉利，宫中人人都在即将落地的皇子就是大乾的福星，将会把和平和繁荣重新带回大乾的土地上，对皇子的期待甚至冲淡了那些曾对冷溪极为不利的流言蜚语，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孩子的平安降生祈祷。


　　连着几日，冷溪连寝殿都不被允许出去了。宋念白日里忙着朝政，玉昭还有心穗和张魁媳妇儿就会轮流来到她身边陪着她，生怕把她闷着。


　　可纵使这样，她偶尔还是会有实在躺不动的时候，还是一定要去御书房门口溜上几圈，听上几耳朵朝中的近况，心里才稍稍安定些。


　　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在这节骨眼儿上，又有意料之外的事儿冒了出来。


　　*


　　“到底是为甚么！你们必须给朕一个理由！”


　　这次冷溪还没走到御书房门口，便听到宋念在里面气急败坏地嚷嚷，惹得她心下一惊。


　　“官家息怒，官家息怒啊！这，这…都是老臣的错，都是老臣教子无方，不仅看不住儿子，还叫他闯出这般弥大祸来！”


　　话之人正是楚阁老，从门缝里看过去他正跪在宋念面前，砰砰地磕着响头，比之前要真情真意多了，但是冷溪的心也瞬间跟着提了起来。


　　紧接着又听见宋念在暴跳如雷地吼：“现在来是谁的错又有甚么用！这千难万难才守下来的远山关，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赢的羌贼，却偏偏因为你儿子，竟然让朕座下第一悍将给羌贼虏了？！朕别的不问你，就只问你，你父子二人让朕怎么和朕的皇妹交代！”


　　楚阁老都快哭出声来了：“官家，老臣知罪，老臣愿代老臣那不孝子以死谢罪！”


　　冷溪在门外听得胆战心惊，若非身边有丹岚和锦荣搀扶着，只怕这个时候连她都快要站不住了。


　　可她在这种时候，也只能保持冷静：“锦荣，锦荣，速速封锁消息，不能让长公主知道这件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乾清殿外传来一声惊呼：“长公主！长公主您怎么了！”


　　冷溪悚然回头，却连殿外究竟是个甚么情形都没能看清，便被肚子里一阵坠坠的闷痛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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