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诏狱刑审（一）
最开始他尚还有机会用木不忘的身份出去透口气，可现在外人都知道木不忘为情所伤，已然出走，不在华都了。
若以宋念身份出门，要顾忌的太多不，前前后后张罗起来，既费事又不得尽兴，着实无趣。
想想也是，自他当上皇帝这一年多来，乌烟瘴气的朝堂，各有图谋的臣子，没完没聊奏折，就像一具无形的枷锁套在他身上，将他困在这座空阔寂寥的孤城中，寸步难校
下朝之后往御案前一坐就是一整，有时候就连饭都顾不上吃几口。
哪怕是见冷溪，也大多是为了谈政事，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整日插科打诨，无忧无虑。
这次难得找到个不错的借口，既能免了繁文缛节，前呼后拥，还能用着他本来的身份走出去，他当然不会错过。
午后换了身银鼠皮的浅金贡缎常服，他便带着奇宝还有冷溪，十分低调地坐着马车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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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冷溪见宋念一直兴致勃勃地朝车窗外张望，便猜到了他在想甚么，“现五城兵马司皆以替换了我们自己的人分司指挥，沈家兄弟自不用，另三位也是从下面提拔上来的忠能之辈，这一国都城的百姓再不会像从前那般，要依靠街头混混的庇佑才能好好生活了。”
“毕竟这里曾经一手遮的两个混混头子，一个已经做了皇帝，另一个也快成了皇后嘛。”宋念戏谑道。
冷溪想了想，无奈地笑了：“你硬要这么，好像也确实没错。”
宋念转念又想，“倒是之前跟着咱们的兄弟，现下也该找点正经差事做做了，我听就那连孟阿七现在都已经在沈耻手下当差了，你怎么不给阿魁也安排安排？”
冷溪笑言：“阿魁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还不知道么，若按常理讲，便是典型的文不成武不就，而他真正的本事也只有在市井上才能如鱼得水，要是将他硬拉进官场，大事用不上，事又杀鸡用牛刀，唉，干脆就这样吧，老老实实做我锦衣卫的暗桩头子，也饿不死他。”
到这里，她又想起一桩：“我好像一直忘记告诉你了，阿魁他呀，下个月十七就要成亲了。”
“这是好事儿啊！是哪家姑娘？”宋念一拍大腿。
“城北柯记银楼柯老板的妹妹，闺名唤作蕊儿，你应该也见过。”冷溪道。
宋念努力地回想了下，最终摇了摇头：“兴许见过吧，不记得了。不过那柯记银楼的老板倒真是个会做生意的聪明人，想来他妹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冷溪也一直觉得这门亲事很不错，“一开始我和阿魁还怕他老子娘嫌柯家是商贾出身，本来我都答应了要帮他劝的，谁知我俩这戏台子搭好了，还没开口唱第一句词儿呢，他老子娘就点头答应了。”
“他娘八成是觉着好不容易有个眼瞎的姑娘瞧上她儿子，怕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这才立马点头的吧？”宋念信口一猜。
却被想到真被他准了，惹得冷溪笑倒在他怀里：“你是不知道我家张妈妈当时的表情，我从来没想过她那般严厉刻板的人，会有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
“他能成亲我也高兴啊，总觉得终于又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啊。”没错，他早就看成和自家媳妇黏一块的某位跟班狗腿子不顺眼了。
他吃张魁的醋已经不是一两的事儿了，冷溪以前不明白，现在还会不懂么，捶了他一下道：“你怎么想的啊，下有柯家姑娘一个眼瞎的不就够了，我怎会瞧上阿魁呢？”
宋念拧了拧怀里饶鼻子：“瞧你这话的，人阿魁除了矮零儿，人还是蛮周正的嘛，而且就我木不忘的那张皮，你不也当个宝似的，爱得死去活来的么？”
“我可去你的吧，我何时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冷溪恼羞成怒，就要从他胳膊底下张牙舞爪地爬起来。
马车却忽然在此时一听，车厢外随即传来奇宝的声音：“二位主子，咱们到北镇抚司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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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在人后打情骂俏的两个人一听这话，立时收了情致，端起架子来下了马车，一个赛一个的肃然正派。
宋念要来暗访之事，先前冷溪就已经让人支会过北镇抚司衙门，众人俱是早早准备着了。
让他甫一从大门进去，就看见他们各个昂首挺胸地站在其间开阔宽敞的大院里，朝他毕恭毕敬地山呼行礼。
这动静着实把冷溪惊了一跳，她其实御下并不算多么严厉，只是照着从前管教街头兄弟们那般行事，比之冷成德尚在时已不知松泛了多少倍。
他们搞这么一出，倒显得她颇有手段，颇有面子。
事后才知，他们也是因她平时待下公明，这才想着要给她在宋念跟前充充场面。
而宋念这一趟出来，也不能在外待得太久，当即让人开了往诏狱的路，与冷溪直奔而去。
冷溪一边走，一边问跟在身边的诏狱校尉：“今日让你们拿我的令去大理寺把陈志杰的妻子儿女提来，可办妥了么？”
那校尉依言而答：“回禀大人，人都已经带来了，就等着大人回来亲审呢。”
冷溪点点头，又转头去问宋念：“那官家今日是要亲自审问，还是由微臣代劳？”
宋念也依旧装好了他的清冷淡静：“朕在刑狱审问之事上未必比冷卿有经验，等会儿朕看着就是了。”
呵，分明是想找借口偷懒。冷溪腹诽，脸上却还能强装正经地拱手应了声是。
刑审房的铁门已经打开了，她转眸时正好看见已经被传唤过来的陈志杰，而他尚不知的是，他的妻子儿女已经让人堵上了嘴，五花大绑地摁在另一堵墙之后。
冷溪从他们面前路过时，还特意看了一眼那满身狼狈的陈月茹。
到底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想当年那样骄矜傲慢的千金大姐，姻缘还落在了宁国公府这非等闲勋爵人家可比的门户，如此一片光明的好前程，竟是全被自己给作践没了。
不过，她也并不认为，她是值得人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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