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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9回 我把我的故事全都说给你听


  一坛酒,甜如蜜。

  眼底的伤口那么畅快,那么凉。

  做了一辈子玄君的恶鬼,就这样躺在屋顶上,流着血水,沐着月光,腾腾阴气,印刻着他万载罪恶,万载癫狂……

  梦里情中,犹记那年,他曾带着一个魂,走到那业川边。

  看火焰,看莲花,带他唯一真正觉得干净的魂,去看这浊浊阴冥里,他唯一真正觉得干净的地方。

  灼灼的火焰,焚烧不休,地狱的颜色,刻骨的深红。

  可鬼魂望着这一湖业川水,却落泪。

  又笑说“莫道君心如铁,只是缘来缘去,望不见腾腾业川,烈焰如血。”

  莫道君心如铁,莫道君心如铁……

  他点头。

  君心确非顽铁,可有的人的心,大时,装得下三界,叫那心脏里的所有人,挤着、挨着、窒息着,全不自在。

  小时,却又只存得了一人,无限的空间,无限的爱,全都只给,那一人……

  所以…谁能帮的了他呢?

  没人,能帮的了他……

  “你走吧。”

  不知多久,范无救喘息着,竭尽全力的,朝周缺吐出几个字。

  周缺没走。

  除了他太不要脸了之外。

  他看着眼中滚滚落血的黑衣阴帅,忍着刻骨的胆寒,握着拳头,又发抖又难过的对他说“我不走。”

  “我不想看你孤身在此,我不想看你一个人,一边流血,一边喝酒,我不想…”

  什么一边流血一边喝酒!

  “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捏碎你的脑袋!”范无救睁开眼睛,在一片血色中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孔,十指紧攥。

  几乎是喊的!几乎是吼的!

  周缺片刻没有迟疑的说“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

  范无救一怔,旋即他仰头笑了一声,哈哈大笑。

  在这笑声中,仿佛阴山千重,尽数于此,森罗厉鬼,邪灵尽出。

  “好,我可以不伤你,我甚至可以不碰你,但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体验到比魂飞魄散还痛苦的折磨,你若再不离去,我…”

  或许是疯了,或许是傻了。

  “不要!”

  周缺大声打断厉鬼的恶言。

  “我不要走!或许我应该离你远一点,但我不要离你那么远!我知道你比我千百倍的强大,但我也肯定,你一定有我可以帮忙的事情!”

  “………”

  范无救坐起身来。

  他那句没说完的话,“你若再不离去,我一定会让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

  而那个小鬼,呵呵,他真的没走。

  手背擦去眼帘下的重重血幕,在那新的血液尚未吞噬整片世界前,范无救细细的看了抖成筛糠的周缺一眼。

  他看到,这个生前死后加在一起也不满三十载的小鬼,还挺好看。

  是那种,最乖巧最甜蜜最天真,又最气人的好看。

  那一刻范无救后知后觉,也百无聊赖的觉得。

  谢必安那个样子的,不算地府良人,他太美,未曾心动便先勾魂,怎能算个良人?

  而周缺这个样子的,才是地府良人。

  那么面对这个如此坚定的不走,如此坚定的想要帮他的人,他要如何回报他呢?

  范无救朝周缺招了一下手。

  恍然间,无限温柔的对他说“好啊,那你过来。”

  这辈子最有勇气、最为冒犯的话都说完了。

  此刻的周缺背后全是冷汗,肚里的五脏六腑也快要紧张的炸开一般,他甚至不敢相信,方才那个人真的是他自己吗?

  他真的对范无救大喊大叫,说出那样的话了吗?

  他是偷吃了将离的胆子了吧?

  而当范无救没有立即将他碎尸万段,且还答应了他时,周缺仿若死里逃生般的一下捂住脸,剧烈的喘着。

  他依言挨了过去,坐在范无救身边,像个挚友。

  肩膀被范无救一把搂住,周缺抬起头,看到范无救的脸上,鲜血纵横着,将他的右眼淹成血红血红的阴森鬼目。

  范无救笑说“你不是想帮我么?那好,我给你这个机会,我把我的故事全都说给你听,你来看看,你能怎么帮我。”

  周缺傻了。

  范无救的故事,全都说给他听…

  范无救的故事全都……

  范无救的故事全都说给他听!!!!!!!

  他死了十二万年,得有多少故事?他身世成谜,不是许多事情连自己都忘了大半??他的生前往事,不是连将离都探不到分毫???

  今日,他竟愿意全数说给他听????

  周缺从没有这般看不起自己,但又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一句为什么?凭什么??冥王都听不到的故事,你配吗???

  配不配当然不由他定。

  周缺还没想清楚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范无救便已说起了第一句话。

  这段厚重到连时光都承载不住的故事里,第一句话。

  他说。

  “我啊,我在她的故事里出现最早,也消失的最早……”

  而时光飞逝,这山谷间海棠未雨,梨花先雪,萧萧落木,孤云春休,故事里沧桑走过十二万年的地狱恶鬼,落在周缺耳畔,最后一句话。

  他说。

  “所以,就因为这个,我便留在这里,十二万年……”

  ……

  日升月落,时空几何?

  那一刻,在这禅罗山的清幽深处,在这孤云隐的苍凉月下,听遍这十二万年,恶鬼脑中留存下的所有记忆。

  屋顶上的霜衣,冻如白雪。

  不会的…

  为什么…

  这一切,一切…怎么会是这样呢……

  转过头,站起身,他如行尸走肉。脸上,身上,血管中,骨髓里,每一分鲜红的颜色,都褪的干干净净。

  夜风吹起鬼魂洁净的白袍,在他双腿僵直着,一步一步朝后退去时,又吹散他颀长的乌发。

  退无可退时,尽管这屋顶并不高,可白衣翻涌墨发飞扬的鬼魂,却仿佛面对高山断壁一般,摔落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有那么那么久的时间,隔着月色和血气,周缺看着对他回忆完这十二万年的范无救。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思考了。

  他觉得,他的这双眼,再也看不到任何光明,他的这双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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