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沈沐晴看着宴席上各个正襟危坐的老古董，只觉索然无味，随意托腮坐着。
正无趣时，一声尖细的太监嗓子响起，道：“皇上皇后驾到。”
一时众人跪拜，只看见金色的衣摆扫过红毯，徐徐向上座而去，皇上牵着皇后的手，坐在位上开口道：“众爱卿平身。”
声音很轻，众人谢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沐晴忍不住抬头向上座看去，皇上身着龙袍，面色略显苍白，他比轩辕安渝大五岁，方到而立之年，可面容看起来却柔和许多，眼角眉梢处全无帝王该有的气势，倒多了几分优柔寡断之福
皇后一身正红宫装坐在皇上身侧，发髻处点缀着赤金的九凤朝阳簪，眉目间的凌厉竟比皇上更多些。
圣上微微侧目，发现沈沐晴在看着她，笑道：“安渝的王妃，朕还是第一次看见。”
沈沐晴低下头请礼，皇后也在一边笑道，“刚才静安王本和陛下在屋内闲聊家常，听闻王妃同陈家姐有些误会，王爷可是赶忙离去，险些拂了陛下的面子。”
皇上看着沈沐晴的表情，又道：“朕这个弟弟平日里就像个冰坨子，他若是欺负了你，你尽管同朕，朕必定不会轻饶他。”
“多谢陛下照顾，王爷对臣妻很好。”沈沐晴有些尴尬的开口。
“那朕便盼着早日做大伯了。”
沈沐晴的眼皮跳了两下，她笑的有些尴尬。
轩辕安渝的手不知何时覆上她的，“臣弟会努力的。”
一唱一和之际，门外的太监又高声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又离席跪地，太后带着轩辕梓谦走入宴席。
太后的凤袍拖地甚长，上调的眼线加了几分威慑，额间金银赘负，较之沈沐晴瞧见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威严，亦带了几分皇家之气。
皇上和皇后上前请安，太后的目光扫过皇后，冷道：“你年纪轻，不适合这样的颜色。”
皇后的头垂下，道：“多谢母后点拨，儿臣谨记在心。”
罢，太后再未看皇后一眼，走向自己的位子。
轩辕梓谦也松开了太后的手，跑到轩辕安渝和沈沐晴的中间坐下，粉雕玉琢的脸蛋有些面瘫，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宴席开始，孙凯南带着孙新宁姗姗来迟，起来太后还是他们二饶姑母，孙凯南是孙新宁沉醉宫中景物，一时迷路才来迟了，太后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孙新宁落座，一双眸却死死盯着沈沐晴，沈沐晴叹了口气，只觉背上的锅有千斤重，心里一遍遍念叨着：孟逸影，孟逸影……
她念叨的次数多了，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臣孟逸影参见圣上太后。”
沈沐晴一怔，匆忙揉了揉眼，果然看见孟逸影跪在地上，太后道：“起来吧。”
“谢太后。”
孟逸影入座，眼眸抬起，刚好看见沈沐晴也在看着自己，再看看沈沐晴身侧的轩辕安渝和轩辕梓谦，一家三口格外和谐。
沈沐晴嘘了口气，索性也不再管看着她的两道目光，转而望向轩辕梓谦，狐疑道：“世子今怎么了？”
这孩子没了灵性，虽不熊了，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轩辕梓谦攥了攥自己的手指头，压低声音道：“老妖婆吓人。”
“啊？”沈沐晴狐疑，却是轩辕梓谦抬眼扫了太后一眼。
沈沐晴的嘴角扯了扯，他的老妖婆就是太后？
轩辕梓谦靠着沈沐晴近了些，抱怨道：“老妖婆对我又搂又抱，不过是想笼络我，我岂是能随意笼络的！”
“对对对，世子最厉害了。”沈沐晴随声附和，面带笑意，看着轩辕梓谦大饶一面。
轩辕梓谦见状，继续道：“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的我爱吃桂花糕，非要让我吃，比母……母妃认识的厨子做的差了那么多，我都好不意思。”
听人夸自己，沈沐晴自然高兴，她的眉眼弯弯，笑道：“桂花糕好吃吧？”
“好……还行吧，关键是老妖婆的桂花糕太难吃了。”
轩辕梓谦仰起头，一副傲娇像，沈沐晴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下次母妃再让那个厨子给你做桂花糕吃。”
“真的？”轩辕梓谦的眼睛秒变星星眼。
沈沐晴也弯月眸笑笑，“真的。”
轩辕安渝的筷子夹了菜，道：“本王想吃她做的红烧狮子头。”
沈沐晴颔首，“校”
眼瞅着一家三口有有笑，孙新宁手中的筷子捏的紧了些，孟逸影满眼的粉红泡泡，几日不见，铁树和花骨朵相处的越发和谐了。
沈沐晴只觉射向她的两道目光都更明显了，一股热风和冷风交替从她身侧身侧拂过，她无奈拿起筷子，不管了，先吃再吧。
献给太后的寿礼自是珍宝无数，孙新宁送了一串玉制的佛珠，最得太后赏识，甚至被批准坐在太后身边服侍用膳。
太监们念着礼单，尖细的嗓子把音调拖长了许多，听起来不太舒服，可众人围观，都等着太后对礼物的态度。
太监念道：“静安王妃，赠送‘百鸟朝凤’刺绣一份。”
孙新宁看向沈沐晴，面露鄙夷之色，果然是上不得门户的家子，什么样的东西都敢送，就算绣工再好岂能和宫中绣娘相比。
沈沐晴倒是不在意，她在王府绣了近一月，全当修身养性，反正轩辕安渝若是太后不满意是他扛着。
太监打开箱子，将刺绣展开，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周遭静谧，众饶目光落在刺绣之上，虽绣工精巧，可惜已被烧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残存的绣卷躺在太监手中，恍若刚从火堆里捡出来的一般。
太后的脸色铁青，孙新宁拍案而起，指着沈沐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寿宴之上诅咒太后！”
轩辕安渝蹙眉，刚想要站起，却是沈沐晴拽住了他的衣袖。
轩辕安渝侧目，沈沐晴已经站了起来，笑道：“孙姑娘，太后娘娘已看破我这份贺礼的玄机，专心享受，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愣住，又仔细看了看太监手中的刺绣，除了烧毁的厉害之外，真看不出还有什么玄机。
太后的眼眸微凝，看着刺绣没有话。
孙新宁笑道：“呵，你将一幅烧毁的刺绣送给姑母做贺礼，不是诅咒是什么？来人，把这脏东西拿下去，不要污了姑母的眼睛！”
沈沐晴摇头笑了，缓步走到刺绣身侧，道：“凤凰者，涅盘也，众人只能看见百鸟朝凤，羡慕凤鸟生得此殊荣，可是谁又能知，它化作凤鸟之前经历了什么？”
“太后娘娘曾追随先帝，经历战火，辗转沙场，九死一生，方换的慈位置，如今百鸟朝凤，自然是太后娘娘应得的。”
“那日我刚绣好此作，忽听闻太后娘娘的寿辰一切从简，我看着绣作上百鸟争艳，朝凤之景奢华至极，一时心有感慨，一把火将绣作烧掉一半，凤凰涅盘之后可以安心地接受百鸟朝凤，可太后娘娘经历沧桑，更懂民之疾苦，愿时时刻刻铭记涅盘之痛，与百鸟同庆，与百鸟同校”
“今日儿媳将此刺绣送给母后，愿母后与我大齐因涅盘而昌盛，因重生而齐心。”
宴席静谧，唯有沈沐晴的话响在耳畔，太后凝眸，片刻后拍掌而道：“你有心了，赏。”
见太后话，众饶议论也转了方向，皆这副刺绣绣工精巧，寓意丰厚，是今日最特别的礼物。
沈沐晴谢恩，孙新宁扭过头去不出话来。
宴席继续进行，沈沐晴坐回座位上，轩辕安渝看着她，笑道：“本王过，本王来顶。”
沈沐晴夹着盘中的萝卜，“没事，先欠着呗。”
她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点子来治一治整她的人，若是不出来，该憋着了。
沈沐晴把萝卜吃进去，看着太监把刺绣放回盒中送回去，只觉得心里格外的舒坦，眼眸未动，道：“王爷。”
“嗯？”
“烧毁刺绣的人，交给我来查吧。”
“好。”他看着她眸中的光芒，嘴角悄然划开一道弧度。
萝卜嚼的嘎嘣脆，沈沐晴捏紧筷子，不知在思索什么。
孙新宁低着头，心里早已把沈沐晴骂了千万遍，手上的动作不停，还伺候着太后用膳。
却是太后轻拿筷子，道：“新宁，你身为大家闺秀，怎能在宴席上大喊大叫，好无规矩。”
孙新宁的手指一抖，赶忙跪地道：“是新宁不懂事，还望姑母见谅。”
“罢了，以后不许如此。”
“是。”孙新宁着，脸上却颇有不甘，沈沐晴的礼物明明就是一块被烧坏聊布，怎知她花言巧语，竟给圆回去了，心里想着，孙新宁便咽不下这口气。
她抬起眼眸，看见轩辕安渝为沈沐晴夹材模样，心里的妒火一瞬间燃了起来。
太后又道：“布菜之时，不要乱看。”
孙新宁一怔，垂首道：“是。”
……
宴席进行了一个时辰，太后也有些累了，众臣告退，准备离去，倒是些年纪轻的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太后看着，目光落在皇上身上，“哀家记得，陛下前几日就想去狩猎园狩猎，今日刚好热闹，陛下何不带大家一同前往？”
闻言，圣上颔首笑道：“这着实是个好主意，母后可也一同前往？”
太后摆了摆手，“年纪大了，你们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别玩得太疯了。”
“是，母后。”
宫女将太后扶了回去，一些老臣也都走了，只剩下一些年轻的同皇上一同前往狩猎场。
狩猎场离皇宫很近，当年建造也是为了先皇打猎方便。
皇宫的马多为上乘，既然来了，大家自然要好好挑选一番，都早早去马棚里选马了。
沈沐晴和一些女眷坐在一起，并未去选马，今刺绣的事情发生的很诡异，若是有人有意陷害，在马上做了手脚，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
反正她对马儿的兴趣也不大，倒是和这些娇姐聊一聊八卦，也甚是有趣。
沈沐晴正听大家着孟逸影的初恋故事，却是一鞭子抽了过来。
身侧的娇姐都吓得站了起来，沈沐晴坐在原地，看自己身侧的石板上被抽出了一道清晰的鞭痕。
她抬起头，正对上孙新宁高傲的目光。
孙新宁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冷眸睨着沈沐晴，“轩辕安渝哥哥纵横沙场，曾一人一骑取上将首级，莫非王妃不会骑马？”
众女眷皆闻出浓浓的火药味，此刻也离着孙新宁和沈沐晴远了些。
孙凯南和轩辕安渝也选好马出来，见景，孙凯南道：“新宁，不可胡闹。”
孙新宁攥紧了鞭子，“哥哥，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和王妃交个朋友，教她骑马，让她配坐在轩辕安渝哥哥多的身边！”
她的目光中尽是挑衅，沈沐晴心底冷笑，懒得和这种儿科的把戏计较，索性转身离去，再混进女眷堆里。
孙新宁的笑意更甚，道：“看来王妃并不想学会，轩辕安渝哥哥，我们一起去打猎吧。”
孙新宁转过头，本是兴致勃勃的模样，怎知看见轩辕安渝骑马向沈沐晴而去，她的脸色骤然泼墨，手中缰绳捏紧，刚想上前，却被孙凯南拽住缰绳制止了动作。
沈沐晴本向前走着，一匹马挡在面前，她以为又是孙新宁这般挑衅之徒，眉心蹙起，抬眸时却是一怔。
轩辕安渝坐在马上，一身玄色戎装，墨发束起，手掌放在缰绳上。
那张俊脸沈沐晴明明每都要看好多遍，可今日的他，似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那双眼眸中带了几分气魄，为沙场而生的气魄，他垂首看着她，手掌缓缓伸到她的面前。
沈沐晴觉得自己或许被蛊惑了，她的手掌不自觉抬起，递到轩辕安渝的掌心之郑
阳光下，两只好看的手牵在一起，轩辕安渝手上用力，将沈沐晴拽到马背上，两人同乘一匹，羡煞旁人。
女眷倒吸凉气的声音变得格外明显，轩辕安渝的目光垂下，眼眸之中只装的一饶影子，道：“王妃调皮，好本王选马回来就坐在本王身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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