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错误的存在
翼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
手臂上机械装置的指示灯变回了蓝色，但后背仍旧是拖着两条黏腻的长长的触须。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离开了白森别墅后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回镇子么？现在这副模样回去，怕是会被镇里人当做怪物的吧。
不过之前，自己行尸的那副模样，或许早已被当成了怪物。只是因为见失踪的少年失而复返，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又或者，他们干脆就把自己当做抵御行尸的工具了？
可要是不回村的话，又能去哪儿？
看着怀中像雕塑一动不动的珥，翼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去寻找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村落。
还好，白森别墅距离盆地并不算太远。登上一座山峰极目远眺，翼便找到了盆地所在的位置。知道方向后就好办多了，他加快步伐朝盆地走去。
他身上带着伤，体能严重透支，走的很慢。
等阳光消融黑雾洒满大地时，翼才喘着气下山进入盆地。
“快到了，快到了……”
隐约能看见镇子的轮廓了。可这次却没看见那一直坐在镇子口发呆的老头。
走进小镇内，眼前的一幕让他难以相信。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尸体。尸体的面容或熟悉或生疏，无一例外都是镇子里的人。
苍蝇嗡嗡的盘旋，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味。
翼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这下，唯一能去的地方也没有了。
“我来晚了一步。等我到这里的时候，唯一还站着的就只有几具行尸。”
李青玄从一间房中走出，一脚踢开挡路的行尸尸体。
翼看着李青玄，这张脸好像很熟悉，曾不止一次在哪儿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先生，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李青玄盯着翼看了很久，最后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我……是来杀你的。”
翼忽然歇斯底里地狂笑，他指着李青玄大声吼道：“为什么？我现在只是想和珥一起，在这个镇子的废墟过完一生而已！
是我要变成这幅模样的么？作为这场灾难中最不幸的我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
面对翼的质问，李青玄显得很平静。
“你的抑制剂还够用多久？”
翼的狂笑戛然而止。
“没有补充的抑制剂，机械装置里的只够再撑大半个月。到时候你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我再回去偷，去抢！”
“行，就算你拿到了抑制剂，但你没觉得你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么？
抑制剂，只是将你黑雾的侵蚀短时间内压制下来。随着时间推移，你要的抑制剂会越来越多。而且无论你是否使用行尸的力量，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受侵蚀。只是你自己感觉不到而已，但现在你的大脑，你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了。
每一次使用行尸的力量，都是在加速走向行尸过程。
我很能理解你想要活下去的心情。你才十几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但很抱歉，这个要求我无法答应。因为你现在是错误的存在，必须抹除！”
翼异常平静地说道：“好吧……但我不会等死，我会战斗到最后，为了活下去而和你拼命！”
哒！按钮摁下，抑制剂停止注射。
翼再一次变成了那只副深度畸变的行尸，咆哮着朝李青玄冲去。
嘎吱！身后的一根触须朝李青玄射去，将他的脖子牢牢捆住。用力一甩，李青玄悬浮在半空中，落地点正好是一处断裂的木桩。
“这是想给我扎个透心凉啊。”
黑鹰羽翼张开，在空中闪动调整了一下落地点。
红铁附身，李青玄双手握在捆在脖颈的触须上用尽全力拧。翼吃痛想要收回触须，却发现被李青玄牢牢握在手中无法挣脱。
啪！粘液四溅！
这根畸变的具有极强韧性的触须被李青玄硬生生扭断。
断裂的触须像是活的一样，还在地上不停地抽动。
看着如蛮牛般冲来的翼，李青玄重心下降站稳身体，打算和他硬碰硬。
轰！
一股气浪震荡散开，冲撞处的地面龟裂出道道纹路。
李青玄后退两步，稳稳当当地接下了这次冲撞。随后一记沉重的膝击打在翼的脑袋上。
咔嚓！坚硬的颅骨凹陷进去一大块。
随后，印记在脚底浮现。李青玄对着受创的脑袋又是一记飞踢。
碰！
翼的脑袋炸裂，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萎缩下去。
站起身看着翼的尸体，李青玄第一次没有感受到解决掉对手的愉悦。
翼，这个编号一般的名字，在他看来暗含着可笑的隐喻。
少年出生在闭塞的盆地中，经历了身体心理上的双重折磨。即便如此，他像一只小鸟一样奋力扇动翅膀，试图挣脱囚禁的牢笼。
只可惜，他没能等到在蓝天自由翱翔，肆意享受生命美好的那一天。
解决完翼，李青玄转身看向雕塑般的珥。
看着少女恬静的面庞，李青玄一时间下不去手。
将她带回梅伦王城接受研究？无疑她是一具很不错的研究材料，但李青玄之前刚说过逝者是尸体应该安静长眠，这么做有点双标了。
摁下机械装置的按钮。
黑雾迸发，少女变成一具行尸。
下一刻，一记重拳迎面而来。
结束了。
相比于翼，她是幸运的。至少感受不到痛苦。
这两具尸体留着可不行。李青玄从镇子废墟中收集到一些木柴，用红铁的精纯火焰将他们焚烧。
看着尸体变成飞灰随风而去，李青玄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挖了个小洞，将一对一模一样的机械装置放了进去。
随后，搭了一座小小的墓碑。
等做完这一切，李青玄回到白森别墅。
白森别墅所在的悬崖因为战斗轰然崩塌，别墅也一同跌入茫茫山谷中。
脊檩早已不见人影。
在一片碎石下，李青玄找到了一张被压着的纸条。
“今晚九点，食堂三号包间。
脊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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