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遗言
“宁耶已经服了我给的药，又喝了朱槲的血，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苏醒，一定会康复，这个老朽给你保证。
难道老朽说的话，你还信不过吗？”
慕容清烟当然不会信不过朱老，朱老既然说这药能救宁耶，那她理所当然地会选择相信。
不过当她偷眼朝宁耶所在之处瞧时，却发现宁耶胸膛的起伏好像停止了。
室内的光线并不强，慕容清烟又哭肿了眼睛，因此她很难保证自己看没看对。
但是在某个瞬间，她似乎真的看见，宁耶不呼吸了。
宁耶好像死了。
“这……”慕容清烟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
可是与此同时，朱老却继续对她说话，连续喊了她几句。
“清烟，清烟，你回过神来！老朽马上就要不行了，在我死之前，我有话要和你说。你能听一下吗啊？”
慕容清烟心头一凛，急忙转头看向这位百岁老人。
朱老又叹了口气，看向她，幽幽地说道。
“清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别怕。你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我说，在老朽临死之前，我希望你替我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你去帮助宁耶，把他救醒。
你相信我，你让宁耶喝了朱槲的血，又吃了草药，他的伤很快就会好了，他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第二件事，略有些难。你靠过来，我和你细说。”
朱老此时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之态，他说每一句话，都得深深吸一口气，再用力吐出来，整个人的胸口一起一伏，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费劲了他的体力。
但就是这么一个老态龙钟，瘦骨嶙峋，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老人，他的眼神中却迸发出一种骇人的精光来。
仿佛他这一生所有的能量，都要在这临死之前的一刻激发。
朱老眼中那种勃勃的生机，和他身体的极度虚弱形成了鲜明而又奇诡的对比。
慕容清烟被朱老眼神中爆发的精气所摄，心头凛然，急忙靠了过来，低下头仔细听朱老诉说。
这朱老所说的头几句话，就让慕容清烟惊得三魂出窍。
“老朽马上就要死了，不过我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事情的真相总是要有人知道的，我现在且告诉你……
我且告诉你吧，我身上这一刀，是我孙子捅我的。而我我本能地还击，就把他杀了。”
“什么？！”慕容清烟惊叫了起来，她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朱老叹了口气，简单地解释道。
“刚才在黑暗中发生了推搡，你先晕了过去，因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老朽是有夜眼的，因而是什么情况。
在黑暗中，宁耶很快被发疯的朱槲打晕了，那两个女孩也被撞晕在一旁。而就在这时，我的那个发了疯的孙子竟然还想来杀我。他疯了，他疯了！
他扑了过来，用匕首刺了我一下。
然而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清醒了过来。
这混球，他忽然想起了我还是他的爷爷！我是他的再生父母！他害怕了，跪下了，猛力地挠着头发，发出恐惧的怒吼。因为他知道他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因为恐惧和自责再度陷入疯狂，无奈之中，我只能抢过匕首来，刺死了他……
这家伙，他虽然疯了，可是骨子里还是带着对老朽的恐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虽然疯了，他虽然能打晕打败其他人，但却挡不了我的一剑……”
听见朱老这番又笑又怒的话语，慕容清烟心中害怕，但却不敢说什么。
她很清楚，刚才在那黑暗之中，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高度紧张，极不正常，因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轻轻地取出了那把在朱槲的胸口上拔下来的匕首，递给朱老道，“那么，插在朱大哥胸前的这把折叠匕首就是……”
“这是我朱家祖传的宝物之一。”朱老含笑道，“然而没想到，今天朱槲竟然用它来刺我。而我也用它杀死了他。
这或许就是宿命吧。
但是……这一切不能让宁耶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宁耶哥哥知道?”慕容清烟茫然了。
在她看来，宁耶和朱老十分亲近。这个事实既然朱老能告诉自己，为什么不告诉宁耶？她虽然聪明，可也没看透朱老的想法。
朱老似乎明白她的不解，淡淡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看着慕容清烟，虚弱却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个家族的尊严和自信，是需要很多代人来培养的。明月山盟有数百年的历史，这个大家族一路走过来，走到今天，并不容易。
清烟，你也是明月山盟的人，说实话，你对我们家族感到自豪吗？”
“这还用说吗？”慕容清烟回答道，“我由衷地深爱着家族，由衷地为此感到欣慰。
只是，朱老您现在辛苦了，先不要说这些了，你歇歇……”
慕容清烟不懂，为什么朱老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
朱老却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道。
“清烟，你别制止我，听我继续说下去。说下去你就明白了。
明月山盟是我们的家，我们的依靠，也是我们的归宿。
然而近来这十几二十年，明月山盟衰退得很厉害。我们一方面被东西宗这些大家族压迫，一方面，又被三大恶这个老对手步步紧逼。
老朽费尽心思，也只能和三大恶勉力抗衡。老朽今年重出江湖，想尽办法举办春宴，和三大恶挑战，也正是想抢回一些地盘，挽回明月山盟的颓势。”
“我明白的。”慕容清烟的眼眶又酸了，“朱老您替我们做的事情，明月山盟每个人都铭记于心。”
“然而，天不垂怜啊。”朱老苦笑，
“没想到我好不容易在春宴上替明月山盟赢了三大恶一仗，身体立刻就垮了。
我知道我自己日子无多了，这才来到这朱家祖坟，准备在这里度过人生最后的日子，顺带和我的孙子交待一切。
可是没有想到……竟然今天在这里又发生了这样的惨案，我的孙子竟然失心疯袭击了我，而我又刺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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