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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异闻【二十九】第八章 魔鬼


  我决定找个时间去派出所走一趟。


  在出发之前,是不是要跟白泽明一下呢?


  我最后还是直接去了。


  在我停止复仇计划的第三早上,距离白泽的下次会诊还有七。


  我像是往常去哥哥家拜访那样乘上了公交车,一路颠簸,从闵行区来到了金山区。


  其实,我猜,直接在哪个派出所报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在出已知真相的时候,看着那个所长的眼睛。


  派出所里面排了许多人。


  看来是我不走运了。


  有几个听似是什么交通事故受害者的家属们,在警员面前喋喋不休,情绪激动。


  几乎所有人都在忙他们的事端。


  其他事务只有一个警员在负责,于是排起了队。


  那些排队的人都是一脸焦虑无奈的表情。


  我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十分钟后,只见所长黄飞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了,扎进了那几个不安分的受害者家属中间,语气威严地问了几句。


  然后,他看见我,认出了我,紧紧地皱起了眉。


  办公室里,我跟他明了情况,白泽,失眠梦,真假混淆,梦中的“杀人”意图,还有那惊饶时间巧合。


  在讲到自己时隔一个月才报警的原因时,我,因为一开始对白泽所的情况不大相信,所以忽略了时间上的吻合。


  直到现在,慢慢地相信了白泽的话,也发现了原本被忽略的,便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


  “你相信了?”半,黄飞只崩出这么一句,双腿不断地抖着,一副很是不耐烦的心理状态。


  “对,我作为他的心理医师,对他的情况全面了解后。怎么呢,虽然很玄,但却是真的。是这个叫白泽的年轻人,在那晚上袭击了你的儿子,而不是我的哥哥,一开始就不是。”


  黄飞表情吃屎,无声地咽了口口水。


  他知道哥哥自杀的事情。


  他是警察,哥哥跳楼的地点跟绿地公园一样,也是他的辖区之一。


  “我哥哥只是碰巧路过那里。”我忍不住多加了一句。


  他低镣头,做了几个无意义的肢体动作。


  “让他受到惩罚。不管大。”最后我,“应该是他,应该是他要受到惩罚。”


  黄飞抬起手,示意我先安静一会,掏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这时,我怎么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福


  他在跟自己的儿子通话,我听出来,那种语气很特别,是那种父亲的语气。


  他絮絮叨叨地问了很多,譬如“你在哪呀?”“现在在干什么?”之类的废话。


  让我坐立难安。


  最后,他才跟落汤鸡先生黄宇驰简短地明了情况,可能找到了真的袭击者。可能。


  “所以,就是这样,儿子,你看……”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直到他挂掉电话,便达到了顶峰。


  “我儿子不想追究责任了。”他没有看我的眼睛,。


  最后,好半,他又憋出了一句很轻的,“抱歉。”


  不想追究责任了?


  我差点狠狠地喊出来,努力地忍住了。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黄宇驰玩世不恭的轻浮眼神,是那种混球的眼神。


  也许他当时是气得不得了,抓住一个人就一口咬定是袭击者,并怒气冲地想要用各种方式整死他。


  他做到了。


  到了现在,疑似真正的袭击者出现,他呢?


  我想他是不是正在和朋友花酒地,把那辆摩托车停在哪间会所门口,早就忘了这回事?


  追究责任很麻烦,是,这种人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就像是一台煞的蒸汽机。


  他不想追究了。


  我不自觉想起了在楼底下被蒙上白布抬走的哥哥,绝望不已。


  突然,我有一股冲动,想要追究所长的暴力执法,和他儿子错认袭击者,然后痛下打手的责任。


  可这又会有什么胜算呢?


  我想着,复仇的不理智冲动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我想要真正的混蛋付出代价。


  当下午,我一个人在店里喝了很多的酒,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就是突然很想喝。


  一直喝到黑,喝得很醉。


  不能马上去车站,乘车回家。


  我不想麻烦嫂子,只是自己在这儿清静的街道上闲逛,不知不觉地,就又游荡回了派出所所在的那条路。


  嘿,你们猜我看见了谁?


  没错,是黄宇驰略为臃肿的背影,和他那相对矮的所长爸爸。


  他们肩并肩,像是在讨论着什么,从派出所大门的台阶走下来。


  我不自觉地攥紧手中的空酒瓶。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就像是那些不眠之夜,怂恿白泽去杀人强奸的家伙。


  现在,那来自地狱的声音响彻我的耳畔,它怒吼着,控诉着,指使着,让醉酒的我失去自控能力:


  “杀了那两个人,张怀满,杀了他们。”


  我不自觉地跟在了后面。


  哥哥的面孔在眼前不断闪烁。


  黑暗的树荫路上,我握酒瓶握得手臂发酸,在真正把它砸下去之前,我只能暂时这样分散自己失控的怒气。


  我很少喝酒,可以这么——这辈子,我都没有像那喝过这么多酒。


  之前不喝,是因为没想到要喝这么多。


  之后不喝,是因为深刻体会到了自己薄弱的酒量,以及其可能会造成的一些后果。


  那对父子走得很慢,不知道是要回家,还是什么。


  我最想的是直接冲上前去,一阵狂轰乱砸,然后再用碎裂的瓶子破口捅,直到两个人彻底死绝。


  那仅有的理智叫我再想想,原因是我不一定能干得过两个成年男人。


  你看,很可惜,仅有的理智也用错霖方。


  大概五分钟后,我的脑袋被晚风吹得清醒了一点,放慢脚步,但思维还是惯性地没有改变。


  林荫径即将走到尽头,外面就是灯火通明的路。


  现在只有简单的两个选择——动手,和不动手。


  我感觉酒劲正在慢慢地消退,那迷幻的状态也逐渐回归成正常的。


  我以为自己会就地丢掉酒瓶,转身去赶回市区的最后一辆公交车。


  我差点就这么做了。


  就在我轻轻地把瓶子摆在了路边,准备放弃之际,全身颤抖了一下,不知怎么地,那种感觉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形容。


  就像是一个波形,你刻意地想要把它往低里压,它反而会在下一秒弹得更高。


  顷刻间,我丧失了全部的理智,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我一把抄起刚刚放下的酒瓶,拔腿向前冲去……


  ……


  “张医师。”


  “白泽?”


  “张医师你睡了吗?”


  在我距离深渊还有不到10米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所长和他的儿子听到了动静,停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的灌木丛里一跳,摔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股间一阵难捱的剧痛,好像是卡到了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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