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 做我的使徒吧

　　当今人族复兴，在司冥琴真降生之前的这一代里面涌现出不少惊才绝艳的青年俊杰佳人，朝气蓬勃，星空下争峰竞艳。

　　北境法师一脉有镜湖三杰，南方以大小两位师兄为首，各领风骚，他们的修为及成就并不输给上一代的前辈高人。其中以教宗陛下座下大弟子南宗越最为出色，被新生代共尊为大师兄，受万民景仰。

　　五年前，南宗越奉教宗陛下旨意降临铁木崖，举世震惊。世人所不知的是，早在司冥琴真成名之前，大师兄就曾造访过铁木崖。

　　“你和你爹爹都很无聊。”

　　木流在黑暗中白了司冥琴真一眼，转身跟上灯灵，继续前行。

　　司冥琴真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开口，郑重其事地说：“我爹爹不是无聊的人，他是个伟大的父亲。”

　　木流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父亲”这两个字让他迷茫，之后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

　　“我要很努力才能活下来。”

　　对木流来说，开不开心无所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事情。

　　这句话在司冥琴真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这次离家出走，不幸落入禁地，前后十来天与世隔绝，最大的收获就是遇见木流。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少年意气，情投意合。

　　司冥琴真从小就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同辈中人相形见拙，无不对他敬畏有加，不敢怠慢。随着修为逐年攀升，上位者的威严气势也与日俱增，霸气外露，哪怕有意克制，无形中也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很大的压力，更何况是那些刚刚入门的同辈，自然难以相处。

　　正因如此，司冥琴真生出“相识满天下，知心无一人”的感慨，甚是寂寥难堪。

　　如今遇到一个知道自己身份后还能从容面对的同龄人，正面承受自己的气势也毫无压力。同样是鹤立鸡群，一见如故，才短短数日就有些难舍难分。司冥琴真心性善良率真，在木流身上隐约领会到书中提及的“众生疾苦”，出于本能，他想为木流做点什么。

　　司冥琴真跟在木流身后，很认真地说：“我要带你离开这儿，离开西宁。”

　　木流随口一问：“去哪？”

　　“铁木崖。”

　　在木流心里，司冥琴真跟那些笑里藏刀的大人不一样，虽然有时不太靠谱，但还是值得信赖。

　　司冥琴真江湖阅历太浅，野外生活经验不足，一日三餐都不能自理，长这么大就只学会一手煮鸡蛋，让木流笑话了好几回。之前在伤麒森林里的那些日子，一直是木流照顾司冥琴真的饮食栖宿，衣服破了也是木流帮忙缝补。好在司冥琴真学识渊博，谈天说地指点江山让人耳目一新。加上他修为高深莫测，还能派上用场，要不然早被木流扔在森林里。

　　司冥琴真的心思犹如羚羊挂角，突如其来的决定总是让人招架不住，木流已经深深领教过。

　　木流知道司冥琴真是认真的，所以要仔细考虑。大当家过世以后，他在西宁镇举目无亲。不大不小的西宁镇上也无留恋，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但是木流心思慎密，办事细致周全，铁木崖对他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仅凭司冥琴真一句话，恐怕很难让他动心。

　　至于木流的固执，司冥琴真同样深有体会，单是为了一碗鱼汤，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想来想去，能打动木流的，恐怕也只有修行一事。

　　“给你取名字那天晚上就想过要这么做了，我要把你带去铁木崖，让爹爹来主持契约仪式，让你成为我的使徒，和我一起修行。”

　　言及修行，司冥琴真自信满满，于是娓娓而谈。

　　“我跟你说，上位法师的使徒可不一般，一旦成为我的使徒，就能够代表我的意志行走天下。为了得到这个身份，那些家族这几年可没闲着，随便编造个理由就带着几个小辈来铁木崖蹭吃蹭喝，赖在我家不肯走。想当初我年幼无知，被秋山大爷几句话忽悠，就把婚姻大事当成儿戏糊里糊涂给定下了，现在后悔也没用。我只能有一个使徒，我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再栽一个跟头。那些小家伙都被我修理过，难成大器，做我的使徒可差远了。但是也不能让他们白走一趟，我正好缺几个打下手的小跟班，所以勉为其难，就将他们全都收入我门下了。”

　　木流问：“你的宗师之名，就是这样来的吗？”

　　“当然不是，那些小家伙资质平平，收入门下做我的记名弟子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再说，由我亲自调教，再不济将来也能晋升小乘境界。至于少年宗师这个名号，等你到了铁木崖就知道了。”

　　七大家族选送到铁木崖的后生小辈岂是庸俗之辈？

　　谈不上是百年不遇的人中龙凤，想必也是百里挑一的俊才英杰，却都入不得司冥琴真的法眼，只能做为记名弟子。

　　那么，需要怎样的天赋资质才有资格成为司冥琴真的使徒？

　　木流想到自己，心情很沮丧，道：“我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

　　没等木流把话说完，司冥琴真抢着说道：“当然不一样，就凭你的本事，做我的使徒都是委屈你了。法门规矩太多，我不过是想借使徒之名给你一个响当当的身份，成为内家弟子，不用屈居人下。有你陪我，以后的修行路上就不会那么枯燥无聊了吧。还有一点很重要，你这具肉身实在太过诡异，既然你自己都解释不清楚，那就让我来吧。待在我身边，我才好帮你解开那些谜团，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你觉得呢？”

　　司冥琴真谆谆诱导，毫无保留地坦白了自己的意图，言辞诚恳，实在是感人至深。此番为了说服木流，着实用心良苦。若是让七大家族的当家巨头们得知，不知有何感想。

　　尽管如此，木流心里仍然有所顾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说出了完整的实情。

　　“我答应过爷爷，要过了成人礼才能离开西宁。我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无法启灵，不能成为魂师，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你一样修炼法术。”

　　司冥琴真为之一怔。

　　没有启灵和无法启灵，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无法启灵通常也意味着无法凝结出神念，如此一来，能不能通过使徒契约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是成为内家弟子。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人族在三大巨挚的号召下全民修行，经过两千年的衍变，魂术修行的理念深入人心，颠覆了人族过往数万年的生活方式。魂术一脉和法术一脉一样，具有血脉遗传特性，子孙后代有一定机率继承父母祖辈领悟的神通。魂术对人族最直接的影响体现在借助血脉遗传，使得人族的身体素质得以改观，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先天不足。

　　现如今，这世上已经很少出现不能凝结转轮命魂灵阵的废材。

　　然而，玲珑少主出身名门望族，却连个阵纹都没有。因此，西宁镇上有很多人拿这事挤兑他，樊氏一族也以此为耻，认定他是中了魔咒的孽障。

　　魂术脱胎于法术，木流无法启灵，那就更没有希望接触法术了。

　　这回可真是把司冥琴真给难住了。

　　法门戒律森严，传承作为重中之重，天赋是断定一切的至高准则。法术对天赋要求极为苛刻，而天赋可以借助血脉继承。七大家族便是战后幸存的法师通过联姻形成，为了维持血统的纯正，为了延续法门的传承，如今近亲通婚也变得理所当然。而那些没有天赋的后裔在法师世界是不受待见的，他们被贬为外门弟子以供差遣，地位卑微，甚至会被无情放逐。

　　“我还是想试一试。”

　　司冥琴真想试什么，怎么个试法，木流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传说中的符文之子不会轻言放弃。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木流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很骄傲。

　　但下一刻，他突然单膝着地，猛得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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