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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5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樊胜我同满大人唇枪舌战的时候,玲珑阁后山禁地的激战刚好告一段落。

  “是巧合吗?”

  “你是谁?”

  司冥琴真总是对这个世界抱以善意,虽然很难过,但他还是想听一听木流的回答。

  暴风雨来临前,天地间总会有片刻的宁静。

  高手对决,有时也会出现类似的场景。

  六名未曾露面的刺客突下杀手,司冥琴真召唤金刚法相护持,又用草木皆兵抢攻破了对方蓄的势。

  初次交手过招,不到三息的工夫,两边都是措手不及。

  司冥琴真神念不支,一时无力出手。

  对方明明可以趁虚而入,却按兵不动,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也是在等木流的回答吗?

  树林里莫名其妙地陷入宁静的僵持。

  风潇潇兮。

  湄水寒。

  这个时候,天上乌云散去,一弯朦胧的月牙挂在了西面的悬崖之巅,像木流的眼睛,也像司冥琴真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很美。

  “跟我走。”

  是木流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穿过千山万水,低微而悠扬。

  未几,只见木流从橘黄色的光芒中走来,在司冥琴真面前停了一步,牵起他的手,转身再一次走进院里,就这样轻易地打破了僵局。

  司冥琴真如坠雾里,跨过门槛的瞬间,眼中有山水幻象闪现,肉身却如遭雷殛,全身的汗毛根根立起,头上三千烦恼丝炸开成了花,手脚抖索不止。

  直到进了外院,走到屋檐下,司冥琴真才恢复常态,得知是一道精妙绝伦的守护结界将整座庭院与外界隔绝。

  这个转变实在突兀,司冥琴真动用了神念推演才转过弯来,明了前后因果,随后笑颜逐开,嗔怪着说道:“你可算是想起了我,我差一点就死在你家门口。”

  木流脑袋一歪,算是表达了歉意。

  “你——”

  司冥琴真心有余悸,对木流这种没有诚意的态度颇有微词,本想数落一番,但是转念想到木流并不是那种会听人说教的乖学生,于是只能作罢。

  木流停在屋檐下,微抬头,睁着眼睛等他把话说完。

  司冥琴真没辙,含糊不清得嘟嚷着什么,顺势岔开了话题。

  “三个蕴象巅峰,两个半步真武,还有一个我有点不太确定,不过我猜是真武中境。有这六个魂师帮你看门,恐怕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司冥琴真一语道破对方六人的修为,四下打量了一番,接着说道:“你家的排场挺大的啊,我家铁木崖上也从没有整出这么大的阵势用来迎客。还有这个结界,实在是精妙,之前我就觉得这个院子有蹊跷,原来是这个结界在作怪。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的手笔,有空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隐约听见林间沙沙作响,还传来一声“啊呀”,大概是有人不小心在树上滑了一跤。

  司冥琴真突然一下子醒悟过来,察觉自己失言,于是对着茫茫夜色辩解:“不对不对,你们都听错了,我家不在铁木崖。我的祖辈都是种地的菜农,就住在铁木崖附近的下芫村。小时候,我在山上牧羊,有一只小羊走丢了,我找啊找啊,追着小羊的脚印,一路来到铁木崖……”

  木流没心思听故事,把司冥琴真留在外院,自个儿穿过正门,进了内院。

  一柱香后。

  “……对,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是木流的朋友,如果还有疑问的话,你们可以出来当面问我,我会如实回答的,绝不会欺骗你们。真的,你们的小主子可以帮我作证,我从来不说谎。”

  司冥琴真一笑泯恩仇,推心置腹,一口气向六个曾试图置他于死地的刺客认认真真地讲了一个很长的童话故事,绘声绘色,说得跟真得似的,奈何对方始终没有回应。

  木流从内院走出来,手里捧着一瓢清凉的泉水。

  “我的头有点晕,可能是说太多话了。”司冥琴真背着双手,直接弯腰把脸伸进了水瓢里。

  木流笑了一声。

  司冥琴真喝完水,擦干脸上的水渍,问道:“树林里的这六个魂师是什么来头?”

  木流不假思索,答:“爷爷留给我的六合影卫。”

  司冥琴真坦言:“六合影卫,这个名字倒是讲究,就是不懂礼数,跟西陵那帮蛮子一样没教养。”

  北域法师一脉与西陵秘宗之间的世仇是人族最深刻的裂痕,从天启纪元后期延续到现在,长达几千年,难以弥合,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南北合流的进程。

  这是人族的一个常识,和小青山上那位神圣是星空下最强者一样,妇孺皆知。

  蛮子是一个非常不友好的词语,司冥琴真如此歧视西陵秘宗,木流可以理解,但是把六合影卫跟西陵扯到一起,他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刚才交手,那个用黑布蒙住眼睛的老头儿使出了西陵秘宗的不传战技——败亡四式。”

  司冥琴真传音入密,解了木流的疑惑。

  “那是大先生。”

  “你好像对他们的身世来路一无所知。”

  木流点点头,有些尴尬,回答道:“爷爷没告诉我,我没问,他们也没说。”

  司冥琴真又问:“他们也是住在这里吗?”

  “嗯。”

  从小耳濡目染,司冥琴真和祖辈一样对西陵没有任何好感,指着树林,放言威胁道:“木流,他们待客不周,扣除他们这个月的工钱,让他们下个月喝天南风。我现在真得好饿,做为客人,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司冥琴真思维跳跃,话题转换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木流先前特意进厨房看了一眼,想来应该是六位先生没有预料到自己今天回来,所以没有备办食材,仓促间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司冥琴真,那就只能从简,继续委屈他了。

  “肉干。”

  “木流,不是还有六条大鱼吗?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司冥琴真对长须龙仙念念不忘,跟在木流身后进了内院,前所未所的开始想家……

  树林里窜出六条黑色人影,飞身掠过月下天际,昙花一现。

  不一会儿,镇南的青檀别院进来两位客人。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黑衣老者手拄青竹杖,头上绑着的黑布遮住了双眼,看着像是个盲人。

  和他同行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青年书生,眼神深邃,样貌并不出众,但气质不俗,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一袭青衫洗至发白,一副南方读书人的装扮。

  此人左手执长玉笛,右手环抱一具古琴,眉宇间残留着几分忧郁,愁眉苦脸的,配上他的装扮,看着委实寒酸。

  但妖娆妩媚的姑娘们毫不嫌弃,见到二人出现在青檀别院,一个个心花怒放,有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是喜极而泣。她们争先恐后奔过来,簇拥着盲眼老者,对寒酸书生也是青睐有加,莺莺燕燕,将二人快速迎往后堂。

  “二位先生今儿可是来晚了,客人们等得很着急,姐妹们好言相劝,仍有几个胡搅蛮缠砸坏了好几桌杯盏,却把新来的妹妹们吓得不浅。”

  说话的姑娘直接将古琴从书生手里夺了去,搂在怀里不放手。

  书生忙拱手赔不是,非常恭敬得认真道歉:“路上出了一点意外,简某和老师一时脱不开身,还望诸位小姐海涵。”

  一位眉眼尚未长开的小姑娘抹去眼角的泪痕,抢先接了话:“海涵就免了,来了就好,我们顾当家的可明说了,要是两位先生今夜不来,这个月的银钱就不给你们了。”

  简姓书生苦笑不迭。

  将二人迎入舞台幕后以后,姑娘们便各自梳妆打扮,忙着更换衣裳,准备登台演出。

  盲眼老者盘膝坐在一旁,从姑娘手里接过古琴,将其搁在双膝上,手抚琴弦,正在调音。

  书生在一位美丽绝伦的女郎的请求下,执起了眉笔。

  “奴家看公子面容愁苦,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这女子还没换上舞衣,穿着水绿色薄纱宽袍端坐长案前,酥胸暗露,肤若凝脂,匀柔光致,活色生香。

  书生在此女子身旁落座,执笔画眉,应答:“少主回来了。”

  “这事儿在西宁已经传开,奴家是知道的,还听闻有一位少年与少主同行。”

  “确有此事。”

  女子拈起一张红纸,抿了一小口,神色凄楚,言道:“自从大当家走后,就没见过少主。每次收到消息,他不是在西边的伤麒森林里,就是在去森林的路上,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姑姑。”

  书生认真描眉,面带笑意没有说话。

  女子陷于愁思,一时黯然神伤。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盲眼老者忽然拔高了一个音阶,不小心惊扰了这对才子佳人。

  “奴家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女子收拾情绪,嫣然一笑,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娇羞,含情脉脉,甚是迷人,旋即又正色道:“少主不入凡尘,能与少主亲近的人,定然不是凡俗平庸之辈,不知公子和大先生对那个少年做何评价。”

  “他在后山说过一句话,让我等很是烦恼。”

  “哦,不妨说来听听。”

  书生苦笑着说:“这位自称是农家牧羊人的少年指责我六人待客不周,怂恿少主扣除我们这个月的薪水。在下不过是一介不入流的乐师,难登大雅,日后酒食恐怕还得仰仗凌姑娘照顾了。”

  书生言语风趣,女子不由得掩唇失笑。

  “倒是个有趣的孩子,奴家喜欢。”

  书生端详女子眉眼,挑不出瑕疵,欣然一笑。

  随后将眉笔放归架子,长身而立,从案上拾起一件羽衣披在女子身上,沉声道:“至于这少年的身份,老师已经断定,小舞正在查实。”

  女子听出书生言语中的严峻,秀眉微蹙,问道:“会是谁?”

  书生扶这女子起身,替她整理衣裳,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久后方才怅然言道:“若是我等所料不差,怕是有一场暴风雨不日便要降临西宁。但愿世人警醒,别去扮演恶狼冒犯这位来自铁木崖的牧羊人。”

  女子冰雪聪明,心中思量,稍加推测便了然于胸,身着羽衣和书生并肩而立。

  她默然片刻,之后丹唇微启,说了一句话。

  “愿上苍照拂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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