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金管家把头靠在沙点兵肩上，沙点兵抹了抹眼睛，好像迷眼睛了，说话喉咙有点嗡了。金管家知道他哭了，也不说话，就静静的靠着他。过了好一会，沙点兵说，我不是个好人，真的！朱黎大半时间都不大说话，只有我不停的说话，他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特别可爱，我喜欢听他讲话，偏偏他说讲普通话要一边思考一边说，不像家乡话出口就来，所以反应就慢半拍，讲起来费力。还是听我说话，又快又顺溜，听着还好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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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是个少言寡语没什么情趣的料，所有的情话浪催的样都只对朱黎一个人干尽了。我突然特别爱说话，朱黎就靠着我，一个晚上听我白话。我说，朱黎，我也想考北大医学院，和你一起上学，一起毕业，一起在一个医院上班，一辈子都在一起，不分开行不行？！朱黎笑笑，看着外面的夜空，说，说那么远干嘛！我搂着他问他，那你爱不爱我？他就微笑不语，我说，干都干了，和我在一起吧！求你了！他还是笑而不语。他不说爱我，我就不踏实，更使劲的搂着他，没一会劲儿上来了再啃一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混到天蒙蒙亮。我们后来还试过一次，朱黎还是太疼，没有进去，我特别想要，朱黎也愿意给，只是两个人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办好，都傻的不行。天快亮了，我说马桩可能已经起来了出去了，咱俩一前一后的回吧！这个点，也只有蚂蚁知道咱俩干的事。你先回，我目送你，我再往回走。临离开的时候，我又深吻朱黎，抱着他舍不得撒手，又问了好几遍你到底爱不爱我，他仍旧是不肯回答我。我知道机会本就没多少，我能不停止的，也只是朱黎宝贝我爱你爱你爱你，语言匮乏到就爱你两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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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夜晚的一切支撑我活了之后的十五年。我从来没有如此的爱一个人，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体验了。你懂我吗稳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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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稳上手顺沙点兵的毛，摩挲他的头，说，老师，我懂，我能懂，你的心太纯粹，你的爱太满了，你是个好的情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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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沙点兵低下头，说，稳稳，我真的不是，我不是好人。我十五年没有忘记朱黎，身体却堕落，我越思念他，越不能控制想去找他那样的男孩。我第一眼看见你，你对我示好，我以为，是哪个风月场所，酒吧，交友软件咱俩曾经有过。我是查过你，现你干净的像一杯水。我像有瘾一样的到处寻找他的影子，很多时候，我醉的稀里糊涂的把像他的当成他，干完了，就算了，我的身体和心灵，都千疮百孔，不成人形。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你还跟我走吗稳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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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稳始终抓紧沙点兵的手，仍旧还是很肯定的点点头，说，老师，我懂你的苦。你并不堕落，你只是爱的太满，痛的太利。我可以把你拉上岸。你信我，我觉得我是朱黎派来拯救你的，你越不成人形，我越心疼你想拯救你。朱黎不肯说爱你，我却一直在说爱你，我，非常，爱你。你越支离破碎，我越想把你拼凑整齐，我越想好好的爱你，对待你，疼你，你受的苦，就快到头了，因为，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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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点兵把手从金稳那里抽出来，张开双臂，说，抱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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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拥抱有一份情谊在里面，有生死相依的依存感，有相互的信任。沙点兵把下巴抵在金稳肩上，轻轻的说，稳稳，你和他。。。真的很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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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热泪流进了金稳的脖子。金稳轻轻的拍着沙点兵的后背，摩挲着，轻抚，安慰着他。金稳轻轻的说，我就说嘛！我是来救你的，我那么爱你，真是还债来了，不用你开口，我都爱你百八十来年了好像。朱黎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朱黎欠你一句我爱你，我可以每天还你，一生一世的还，每天说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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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点兵有点呜咽，带着点酒劲，容易灰感情，眼泪流了一遛够之后，自己抹了抹眼睛，直起腰，松开了金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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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稳说，老师，你什么时候现朱黎其实也很爱你的？是他死之后吗？你说过，他死前没有说过爱你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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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点兵说，是的。他淹死的时候，我们几乎全都吓死了，我第一个想法你都猜不出来，不是悲痛，是害怕。我想到那三封情书在他那里。我的高考，我的前途，我的嫌疑，我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我在那个时候，是没有人性的，也就是这一点，让我痛苦了许久许久。我没有停留现场，直接往宿舍跑，从他行李箱里拿出那两封情书，又把他的镜子从被单下拿出来直接带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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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到东西的时候，才开始一边走路一边痛哭，我的心碎了，我看到朱黎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样子越来越真实，我是失去他了，我不能面对这个结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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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不太懂爱的十八岁少年，第一次面临生与死的问题的时候，觉得特别不真实，一旦确认这是真实的死亡场景的时候，人就崩塌了。我坐在河边几乎一整夜，在那里流尽了一生的眼泪。特别是，我打开镜子取出那封情书，我现我的情书背后有朱黎的留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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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现了我送他镜子的意图，并且找到了那封情书。朱黎在情书后面写满了一页。他写到，沙点兵，我知道你偷偷看我，有时候夜里你那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我睡觉的样子好看吗？！我知道你喜欢我，虽然你对我爱理不理的，可是有谁欺负我，无论语言还是行动，你都反应特别大，直接怒怼，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真心待我。你能感受一个没有什么善意的环境，有一个默默存在默默关注我的肩膀，是多大的安慰。那个可怕的夜晚，你一出现，我就知道我完了。和你呆了一整晚，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吻，你的拥抱，你的心疼我的表情，你的眼泪。我想告诉你，未来如果一起走，我是愿意的，因为你的真心我看得到。我不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是因为我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就像我无法面对我的家人，他们对我的期待。未来如果选择你，就变成了一场艰难的战役，你和我家庭的选择。我的沙场点兵，求你一定给我力量，如果你的爱足够强大，那么，我也能强大起来。我想强大起来，和你一起，面对这世上的风风雨雨。我也爱你，沙点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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