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惊喜不间断 反转再反转
在雷渊真人惊疑的目光中，张玄心若无其事问道：“哦？不知李兄有何冤情？”
“在下来此，只是仰慕花魁之名，前来寻欢作乐的”
李君武道：“前去范府盗画，也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的手法。”
“嗯，不无道理”
张玄心道：“而且，我看这幅画只是意境古雅，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玄机。”
“大人英明”
李君武道：“在下在拿了这幅画的时候，还用了一件可以乱真的赝品放在范大人府上，可以说是非常有公德心了。”
——
前一刻李君武还是众矢之的，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跟主持局面的张玄心一唱一和起来。
海棠和燕王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对这种诡异的转变视而不见。
只有雷渊真人，脸上阴云密布。
他已经感到，杀机，如同一柄利剑，锋利的剑尖已经对准了他的咽喉。
——
“真人与飞仙各执一词，真假难辨，本官以为，不妨将二位的命运，交给天上天来判断。”
张玄心看着雷渊真人道：“因为苍天有眼，不会杀死问心无愧的人。”
张玄心说着将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抛给李君武。
李君武接过剑，正是李旌阳赠送的那柄。
他换上夜行衣到范庸府上盗画的时候，将这柄剑留在了赏月阁中。
剧情陡转。
原本是一个魔王、两个宗主，还有藏在暗中缉神司密探围攻手无寸铁的李君武。
现在变成，雷渊真人孤身面对拿到长剑的天外飞仙。
雷渊真人的法术固然高，可是天外飞仙的剑法高不可测。
“真人，你是头一次跟张少保合作吧。他可是很喜欢改写剧本的”
李君武笑嘻嘻道：“你在献计献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剧情？”
“老夫纵横江湖多年，又岂会不知，每一个剧本的背后，永远还藏着另一个剧本。每一道明门的旁边，都藏着一个暗门”
雷渊真人纵声笑道：“纵然是青莲寺的千手神通，有一千双眼睛和一千双手，恐怕也不能看穿所有的阴谋，破除所有的机关。胜负无定数，不如赌一赌。”
唇亡齿寒，清微派覆灭之后，神霄派根本无力在正一教和茅山派的夹击下独存。
除非正一教与鸿霄仙宫或是魔教全面开战，无暇他顾，神霄派才有一线可乘之机。
玉护法和缉神司的争斗已经见血，但是血流的还不够多，还不够让正一教将紧盯在神霄派的目光全转移到鸿霄仙宫身上。
将人间七宗合并，是天师家族张氏的夙愿。
张氏一手握有正一教，一手握有锦衣卫，身边还跟着势力庞大的茅山派，如同一个巨大的车轮，已经碾碎了大相国寺和清微派，正在向神霄派滚滚而来。
有能力正一教的车轮改变方向的，只有鸿霄仙宫。
鸿霄仙宫是云中巨龙，正一教是人间猛虎，而神霄派，是一匹凶猛的狼。他要夹起尾巴，看龙争虎斗，两败俱伤。
雷渊真人第一次在鸿蒙初开殿前看到天外飞仙时，就已经开始布置这个棋局。
可惜他没想到，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正一教不会在准备不周的时候与鸿霄仙宫两败俱伤。
要两败俱伤的，是雷渊真人和天外飞仙。
——
雷渊真人脸上笑意未尽，拢在一起的袖子微微一动。
红绫惊道：“公子小心！他在施法！”
“披坚执锐，无坚不摧”
雷渊真人急速喝道：“开！”
这是神霄派五行遁术中的开山咒，能咒开山石，既可以作为施术之人的藏身之所，也可作为囚禁他人的牢笼。
李君武脑海中闪过冯子敬念这句咒语时的情形，许府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丁就是被这种咒术给陷在地里的，管家钱五找了四个人拿着锄头刨了半天才给他刨出来。
李君武刚要挪步，脚下一空，双足已经陷入地中，再也动弹不得。
“这就是凡人与大神的差距啊”
李君武拔出长剑，心中感叹：“看来我高兴的太早了。”
雷渊真人念出九字真言，疾如暴风骤雨。
一只无形巨手握住李君武的剑锋，用力一扯。
长剑脱手，在半空打了旋，直奔李君武咽喉而来。
——
神仙与凡人的丁甲飞剑之术，李君武都曾见过。
飞天明王、李登云、玉护法、冯子敬，用的都是丁甲飞剑。
这些神仙和凡人的丁甲飞剑，看上去都令人眼花缭乱，而李君武看了雷渊真人的丁甲飞剑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这才是真正的丁甲飞剑！
飞剑转瞬即到眼前，李君武双足深陷地中，身上又没有趁手的兵器，只得将双臂交叉去挡。
剑尖触到李君武的肌肤，发出叮一声响。
李君武并未觉得疼痛，心中不由一惊：红绫，是你么？
“不是啊公子”
红绫道：“雷渊的剑不但快，还暗藏雷法，我没机会反应啊。”
放下双臂，李君武才看见身侧一丈处钉着一柄长剑，剑身寒光闪烁犹如星辰，剑柄洁白如玉，剑身震颤，白色的剑穗颤抖不已。
旌阳先生送给李君武的那柄剑，已经断为数截。
又有高人！
“何方神圣！”
雷渊真人喝道：“速速现身！”
——
难道是我的子敬兄弟又来雪中送炭了？
为了救我，子敬会与自己的授业恩师刀兵相见么？
“居然有剑穗，这么风骚”
李君武心道：“一日不见，子敬已经变成了一个骚客了啊。不知道他现身之前会不会吟诗一首。”
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我是仙人下玉宫！”
“果然吟诗了！可是声音不是冯子敬……”
李君武忖道：“我自出山以来遇到的剑客十个里有九个现身前一定要吟诗。只不过吟诗现身的剑客诗才一般，剑术也不怎么样。这个人能让雷渊真人这么紧张，看来是个高手啊。”
我是仙人下玉宫，
锦衣载酒入花丛。
掷出千金买宝剑，
挥手杀人谈笑中！
一团白影如狂风卷云，自屋外飞入，将诗念完之后拔起地上的长剑冲到雷渊真人面前，一通乱舞。
此人一身白衣，白布蒙面，下楼、拔剑、前冲、挥剑，一气呵成，整个人犹如一道白色闪电，在李君武眼中，比雷渊真人的剑还要快。
“你问我是谁？”
白衣人舞剑完毕，倏地撤后五尺，傲然道：“我乃浅吟低唱、偎红倚翠大师，鸳鸯寺主，传持风流教法。本人生平最见不得美人流泪、英雄落难这两件事。你们想以众欺寡，陷害这位小英雄，先要问过我手上的剑答不答应！”
此人话音一落，雷渊真人身上发出嗤嗤数声异响，袍子上多了十几个破洞。
白衣人说完之后，整个屋子的人、神、妖、魔都直愣愣地看着他。
“小英雄……”
白衣人对李君武道：“他们为什么不动手，而是盯着我看？气氛有些尴尬啊。”
李君武清了清嗓子道：“旌阳先生，你的声音，藏的不太好，大家都听出来了。”
“可是……”
李旌阳道：“我已经蒙面了啊。”
“难怪先生不容于鸿霄仙宫”
李君武摇头苦笑：“演技如此之差，肯定会给具有神级演技的李氏丢脸啊。”
“唉，我这个风天魔王做得太窝囊，本以为蒙上脸，可以用九霄神剑的剑法再闯出一片天地”
李旌阳沮丧道：“想不到刚一出场，就被你们识破。更令人心寒的是，雷渊真人对我连出手的兴趣都没有……大概是觉得我不配吧。”
——
“弥罗金阙阵……”
雷渊真人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张玄心道：“小天师心思缜密，还在天师之上，果然后生可畏。”
“真人误会了。本官以弥罗金阙阵压制真人的法力，并非存心陷害，而是依律令办事”
张玄心道：“明月楼外的告示是朝廷的法度——楼中只能寻欢作乐，不能动用法术。真人虽然在江湖上身份尊贵，但是王法面前，与旁人无异。真人要与飞仙决斗，必须放下神仙身份，以凡人的血肉之躯一决生死。”
张玄心是想让雷渊真人与李君武两败俱伤。
若是雷渊真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李君武，下一步棋，就不好走了。
张玄心猜到李君武身上有伤，但是没想到他的伤势如此重，已经完全有一个神仙堕落成凡人，在雷渊真人面前不堪一击。
想要看到两败俱伤的结果，就必须将雷渊真人也变成凡人！
——
李旌阳运剑如风，切金断玉，为李君武解了金遁开山咒。
“小兄弟，老兄虽然有心救你，可是力所不及”
李旌阳说着将手上的剑交给李君武：“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
——
李君武拿了削铁如泥的宝剑。
雷渊真人失去了可以幻化五行的法术。
李君武这个片刻之前还十恶不赦的反贼，此时变成了一个可能被愿望的好人。
慷慨陈词、言之凿凿的雷渊真人，由一个清清白白的证人，变成了居心叵测的诬告者。
连雷渊真人一直操控的燕王，也斗胆置身事外，不为雷渊真人说一句话。
寡众之势，再次逆转。
“果然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雷渊真人走到李君武对面，感叹道：“本以为自己是垂钓者，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也是一条不知江湖水有多深的鱼。”
“我跟真人不一样，我是一点都不惊讶”
李君武道：“我的角色一直是仙丹、鱼饵、棋子，从来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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