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不做飞仙亦出众 下
“哈，这位大师来头可不小”
冯子敬神气活现道：“他是……”
李君武刚想说“富可敌国”，猛然想起“欲扬先抑”的技巧，谦逊道：“小僧初入江湖，名不见经传，是青莲寺一个小沙弥。”
“青莲寺……”
钱五道：“那敢问大师法号？”
“我就是……”
李君武暴风骤雨般说道：“江湖人称‘铁手佛心慧剑降龙伏虎斩妖除魔阿罗汉，法力无际无边护持三界震动十方小金刚’……”
钱五听得目眩神迷，连连点头，接口道：“前世于丰都城内杀鬼十万，今生入青莲寺中学佛法三千的韦陀尊者，定嗔大师……”
李军心中暗笑：原来我那个脾气火爆的师兄这么有名气。
他对钱五挑起大拇指：“……的师弟，我叫定痴。我师兄善用雷光宝杵，故称韦陀尊者。小僧随师父修习天眼通，别号小目犍连。”
“原来目犍连尊者，失敬失敬”
钱五虽然言语对李君武十分尊崇，眼神却如两把锥子，似乎要刺穿李君武脑壳：“小的最近日子过得不太顺遂，请尊者开法眼，看看小的什么时候能够转运。”
李君武刚想笑着敷衍几句，手腕忽被钱五抓住。
钱五面相憨厚，又上了年纪，称得上慈眉善目，可是他的五指却冰冷坚硬犹如铁钳，一出手便扣住了李君武的手腕上的脉门。
李君武面不改色，与钱五对视，脉门中冲出一股玄阴之气，针一样刺在钱五的手上。
红绫做赤练仙君的时候，经常用这一招教训手下的尸魔，百试不爽。
钱五虽然不是善类，顶多就是个尸妖，哪里顶得住昔日魔将的手段。
钱五吃痛，眼角抽了一下，闪电一样抽回手。
“施主慈眉善目，命中虽无大富贵，若能守住本分，足以安度晚年”
李君武双掌合十道：“不过施主眉宇之间有一股青黑之气，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钱五虽然吃亏，心里却不服气，他听李君武如此说，脸色一变，并非惊慌，而是凶狠。
“那还请大师说说，小人何时会流血”
钱五道：“会流多少血？”
“阿弥陀佛”
李君武庄严肃穆道：“天机不可泄露。施主的运势小僧了然于胸，却不能告诉施主，不然施主与小僧都要遭天谴。施主只要多做善事，时时默念我佛真经，邪魔回避，施主自然能逢凶化吉。”
“哈哈哈哈”
钱五大笑道：“大师果然佛法高深，不知小的要念哪句真经才能逢凶化吉？”
“金刚伏魔”
李君武正色道：“般若波罗蜜。”
这是定嗔施法击杀妖魔时经常念叨的九个字，李君武信口说出，也有一股令妖魔不寒而栗的气势。
钱五一怔，李君武已经跟着随冯子敬进门了。
门内是一个十四五岁小丫鬟，生得十分乖巧，对李君武、冯子敬施了一礼道：“姑爷、大师，请随奴婢到厢房沐浴更衣，老爷请了两位贵客，请姑爷作陪。”
“李……定痴大师”
冯子敬道：“那钱五不过是个看门的，你何必跟他废话，咱们赶紧去沐浴更衣吧，我身上都馊了……”
“子敬兄……”
李君武压低声音道：“那个钱五身上有妖气，他若不是妖邪所化，就是被妖邪附体。我看这许府里也不干净……”
“大师多虑了”
冯子敬不以为然道：“许府我跟师父来过两次，连我师父都没看出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大师一定是连番恶战，有些恍惚了，沐浴更衣再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李君武本欲劝阻，转念一想：子敬想要成就大事，可是做大事的地方，哪里没有妖魔呢。看他刚才施法的样子，伤势已经好了八九成，就算遇到强敌，以他的法术和智慧逃跑总不是问题。
李君武摸了摸光头，道：“但愿如此。”
——
许府的客厅豪华宽敞，为冯子敬这位未来的姑爷接风洗尘的酒席却不在此处，而是设在一个旁边一个小厅里。
酒席只有一桌，五个座位。
许员外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只有五十上下，白白胖胖，笑起来胡子跟身上的肥肉一起抖动，憨态可掬，指着冯子敬对面的黑衣女子道：“子敬，这位是云腾钱庄大名府分号掌柜彭紫衣，彭掌柜”。
云腾钱庄？
彭紫衣？
“红绫”
李君武心中道：“这个彭紫衣不会跟那个虎妖彭金鳞有什么瓜葛吧……彭紫衣、彭金鳞，听上去很像是姐弟俩。”
李君武在心中呼唤数次，都是泥牛入海，毫无声息。
上次进入焉独仙城的时候，为躲避焉独山主，红绫就全程静默，一语不发，看来李君武坐的位置，已经在那位大神的探查范围之内了。
彭紫衣二十出头，一身黑色纱衣，长发齐齐整整挽在脑后，没有一丝乱发，眉毛细长如刀，眸子清亮，鼻子秀挺，嘴唇丰润。
“彭掌柜是金剑大侠彭尚礼的长女，巾帼不让须眉”
许员外道：“彭掌柜目光如炬，行事果决，回春堂能得彭掌柜青睐真是三生有幸。子敬，日后回春堂要在五湖四海开分号，都要仰仗云腾票号鼎力相助。”
“完了，完了，还真是……”
听到“云腾钱庄”和“彭尚礼”，李君武心里一沉：“那个在火灵霄宫露出猛虎面目的彭金鳞，跟这位巾帼须眉彭掌柜果然是一家人。”
彭紫衣正襟危坐，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紧紧盯着李君武的光头看。
彭金鳞化为猛虎在火灵霄宫前大快朵颐那种鲜血淋漓的场景在李君武脑中一闪而过，他默默在心里年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彭掌柜，千万不要打小僧的主意……”
冯子敬举起酒杯，恭敬道：“晚辈见过彭掌柜。”
“这厮真是会说话”
李君武心中道：“这个彭紫衣顶多二十出头，比他大不了几岁，居然自称晚辈。果然有钱的是大爷啊。”
冯子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彭紫衣手都没抬，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李君武的光头看。
李君武坐在冯子敬下手，只在进门时瞟了对面两人一眼，就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他此刻的身份是青莲寺沙弥，韦陀尊者定嗔的师弟，小目犍连定痴，要非礼勿动、非礼勿言，非礼勿视。
“这一位，更不得了”
许员外指着李君武对面的中年男子道：“石延禄石先生，是山西布政使石大人府上的长公子，也是大名府知府范大人的师爷。
人人都说大名府的政令有一半是石先生手拟的，依我看，另一半即便不是石先生手拟，也是石先生口述的。
石先生是大名府真正的父母官，回春堂能在此立足，多亏石先生照拂。”
“一定是老天成心安排的……”
李君武心中苦笑：“石延禄，怎么听都跟那个大蟒蛇石延寿是兄弟啊……”
石延禄面白无须，与相貌英武的石延寿只有三分像，那张一团和气的脸倒是与许员外有四五分像。
石延禄穿了一身肥大的紫色衣衫，领口极高，将整个脖子都遮住。与肥硕的身形相比，他的两条手臂短的可怜，白白嫩嫩，婴儿一样。
冯子敬规规矩矩敬了石延禄一杯，石延禄与冯子敬对饮了一杯。
石延禄与冯子敬对饮时，有意瞥了李君武一眼。
李君武虽然未同石延禄对视，却能清楚地感到他的目光如两根针，刺入头皮，疼痛直达脑中。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李君武心中打鼓：“彭金鳞和石延寿，一个是虎妖，一个是蛇妖，我这刚刚出了焉独山主的龙窟，就遇到了虎妖的姊姊和蛇妖的兄长。
在妖怪眼中，阳气充盈的人是最美味的佳肴……可是我现在的阳气只是一个凡人啊，这两个家伙为何还一直盯着我的光头看？”
“听许翁说，冯公子在来的路上遇到一点小麻烦，是这位定痴大师为你解围”
石延禄盯着李君武道：“据我所知，半个月前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花了三百里银子从神霄派那里把冯公子借出来做侍卫。冯公子遇到的麻烦不会与我弟弟有关吧。”
“不会”
冯子敬面不改色道：“小弟初入江湖，石公子嫌我办事不力，他身边高手众多，不多我一个。我们在南岐县外就分道扬镳了……石先生，您说石公子花了三百里银子借我？师父跟我说的只有二十两……回头一定要找他算账。”
“原来如此”
石延禄道：“不知道冯公子在路上遇到的是什么麻烦？这位定痴大师又是如何替你解围的？”
石延禄接连问了两个问题，脸色虽然和善，口气却十分威严，似是在审问犯人一般。
“子敬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许员外笑道：“这位大师为你解围，自然是许府的朋友，石先生是贵客，你怎么能不把这位朋友介绍给石先生呢？”
“失礼失礼……”
冯子敬道：“小弟自罚三杯！”
冯子敬一面往酒杯里倒酒，一面给李君武使眼色：兄台，小弟编不下去了，该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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