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七剑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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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厉暴虐的凶意，于天地间散开的瞬间，一股寒意顿时迎面扑来，使得一行人忍不住隐隐心生凉意，就连燃烧得正旺的篝火，这一刻跳跃不定的火苗仿佛也不再那么炽热。[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圣徒出现在了夜空中，五彩袈裟已然完全变红，面目通红，就像一个血人。
但是将他全身染红的，并不完全是血。
他神情阴鸷看着火堆旁的一行人，眼中有极为狂暴的一丝杀意涌现，目光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后，最终定格在西西的身上。
被这种目光扫过的瞬间，一行人顿觉全身寒毛陡然而立，旋即情绪凝重下来。
——从未有人见过这般状态的圣徒，即便在这之前，一行人其实只有柳星以及老先生曾见过圣徒，但仅凭猜想，便也能想得到，被无数人奉若神明，同时也自视为神的圣徒绝不可能表现出如此森然暴戾的一面。事实上，哪怕被易川西西屡次挑起杀意时，他的情绪、乃至气息也未曾有太过明显的变化。
所以，此时疯魔般现身的圣徒，绝对很危险……
一旁自顾吃草，变回了黑色的驴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夜空中的血色修罗，眼中有青光闪烁；小鹰极为不安，又极为愤怒的低鸣着拍了拍翅，劲风打翻了搁在地上的竹杯，它也未有半分在意。
圣徒的呼吸渐渐如野兽般变得粗重急促起来，表情也在平静与狰狞之间不断来回转变，显然是受到某种极端之极的情绪影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片刻后，他极为沙哑低沉的说了一个字：“走。”
宛若两块满是金属毛刺的铁片撞在一起，产生了剧烈摩擦，声音极为飘颤尖锐难听。
这一个字，自然便是对西西而说。
一行人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更显凝重下来。
吐出一个字后，圣徒也不再说话，眼里只有西西的存在，似乎在给她考虑的时间。
这个状态下的圣徒，危险之极，绝对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他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答案很简单，也很令人不解——与拦截他的观主苦行僧，甚至明理明冲有关，但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很让人费解。
“能够毁灭他的，只有他自己。”
极为遥远的无尽山脉某个无边无际的黑色深渊底下，有一道虚弱艰苦至极，如烟尘一般飘渺不定，仿若随时会散去的声音隐隐传开：“所以我们能做的，便也只是如此了。”
“贫道很担心……”不知多久后，另外一道稍微要精神一些的声音说道。
“我也很担心……”最先传来的那声音说道：“你先说说你担心的是什么吧。”
“贫道担心那几个傻孩子还要坚持下去不肯放弃……如此固然甚好，但……被激发心魔的圣徒即便实力大降，却也差不多变成了一头兽，一头疯狂起来的兽，又哪里是几个精疲力尽的傻孩子便能触其疯芒的。”
“如此说来……我们做错了？”
“不知……贫道只知只有这样，那个傻孩子的危险才会降低。”
于大义而言，放出一头疯魔的举动无疑大错特错，甚至罪孽深重；但于小义而言，却又无非不可，甚至理所应当，所以确实无法判断是非对错。
“可是你先前不是说过你的担心了吗？这一举你我确实冒险了。”
“这已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还有别的法子，你我拼掉老命又如何？只是不这么做，拼了老命也毫无作用。”
“唉……你这牛鼻子老道，虽然教出来的弟子没有那些你争我夺的污糟事情存在，一个个团结得比铁板还硬，但如此一来，却教出了一群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的狠主……”
“所以我也很担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事情，风险确实很大。况且那几个小家伙，也没有一个是想上天堂的样子。”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便是圣徒说出来的那个字——若西西放弃抵抗，跟着他走，便万事皆休；若仍旧不肯放弃，将会彻底激怒这头疯魔，招来其死亡打击，不仅一行人性命堪忧，甚至世间从此恐怕也难以再有安宁。
费尽全力，付出被打进深渊，肉身几乎被毁，奄奄一息的代价，观主苦行僧二人才在最糟糕的结果当中，博出了一个并不算太糟糕的结果。当然这个结果的风险很大，赌的便是一行人体会到他们的良苦用心，即便体会不到，也要赌他们会在疯魔般的圣徒面前放弃抵抗。
若一行人不承认、不接受这个相对已经最好的结果，那……真正的噩梦便会从此开始。
然而，几人会体会到观主苦行僧的意图，能接受这个结果吗？正如苦行僧担忧的那样，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小师妹被这样一个圣徒带走吗？
圣徒的那个“走”，不是询问，也不是商量，而是不容拒绝——他不会再容忍任何人忤逆他的意志。
“走。”
过去不知多久，见一行人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望着自己不说话后，圣徒又将这个字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他的呼吸更加粗重了许多，眼中极为冰冷，又极为凶戾的血光也浓郁了很多，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座即将疯狂喷发的恐怖火山。
几人依旧沉默。
易川略微颤抖着手，抓紧了手中的刀，侧身略微挡在了西西的面前，同一时间，莫末吴三省林月月各自脚下轻移了一步，隐隐将二人护在其中——每个人的动作都很细微，但并不缓慢，仿佛在圣徒出现之前，他们本来就站在这个位置。
柳星并没有动，但她身边的空气，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多出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紫气。
——他们或许并不知道，将圣徒变成这样，是观主两人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并不理解两人的苦心，但至少能感觉得到，此时的圣徒极为危险，即便实力已经大降，但他的气息很危险。
那是一头已经快要丧失理智的疯魔。
但……正如苦行僧所说的那样，他们依然不打算退却。
虽然知道其实改变不了什么，但就像易川说的那样，还未用尽全力，又如何能言放弃；虽然知道此时的圣徒招惹起来极为凶险，但……自己又如何能让小师妹被一头疯魔抓走？
正常形态下的圣徒，几人都尚且做不到，又何况已经疯了的圣徒？
这一瞬间，易川情绪极为低沉复杂，有春风撩过心田般的温暖，也有霜雪冻入骨髓般的极寒。
西西忽然抬起了头，先是对着易川甜美一笑，充满鼓励之意，然后又对着将她隐隐护在其中的几人，同样甜美一笑，充满谢意。
然后她便打算要走出去——她或许不知道观主苦行僧的打算，但她知道，其实并没有几人想象中的绝望危险——若彻底激怒了此时的圣徒，那才是真正的绝望危险。
所以她打算放弃抵抗。
脚刚微微发力还未抬起，一只手便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自然是易川的手。
易川眼睛有些通红，握住她手腕的手也比先前还要更加颤抖，很认真很认真的望着她，眼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
西西看不见他的脸，但“看”得见他的眼，他的神情，以及他的所有情绪，于是甜甜的笑了笑，如花般的笑靥直面着他。
仿佛是要将这个笑容永远留给他。
整个世界骤然宁静了下来。
老先生高举竹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竹杯随意一抛，便踏着坚朗的步伐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愤怒到冷漠至极的看着夜空中的疯魔。
“杀了我。”他面无表情说道：“否则老……”
圣徒没有让他再说下去，鲜血凝成般的僧袍轻轻一挥，一道蕴含着磅礴凶杀之意的血芒，便乍然闪现，直奔地面巍然而立的他。
毫不犹豫的杀伐果断！
老先生让圣徒杀他，于是他便真的杀。
整片树林骤然变成了青色，早就停止吃草的驴，化作一团青光，速度更快的挡在了老先生身前！
旋即，青光爆闪着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映射得无比亮堂起来，同时升起的，还有巨浪一般的红芒。
轰的一声巨响！
整片树林里的大树小树，以及花草都在这瞬间拔出了地面，狂乱飞舞的同时，也被炸开的恐怖气浪绞成了一片一片。
漫天碎屑中，一道紫光亮起，将几人笼罩起来。
半空中血魔般的圣徒，也在这瞬间动了起来，迳直朝青光血芒碰撞之处射去，竟是要对有青驴护身的老先生痛下杀手！
唰唰唰！
在他往地面掠来的同时，三道磅礴剑意也爆冲而上。
事情最终还是走到了最糟糕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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