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飘来的知命
是的，圣徒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先将林月月打败，才会再次对西西出手。[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出手，即便将实力降低了无数倍，与林月月同样使用不惑境界的精神力，他也依然没有真正出手——不惑念师的精神确实没有太多攻击力，而他又不肯像林月月一样降到地面互相扔石头砸对方，所以那句话……很像是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先击败林月月，才会对西西出手。可是就他自己说的话而言，就他不肯落地而言，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林月月。
更何况，林月月现在不朝他脸上扔石头，不和他打了。
无法打败林月月，便无法对西西出手。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气恼片刻后，林月月情绪渐渐恢复，接着便想到了圣徒的那句话，然后心里开始疑云重重。
她蹙眉抬起头，看着满身鲜血满脸伤口的圣徒，想要弄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法想清楚。
真的是要以找虐来消除、弥补自己的罪孽？
她现在已经不这么认为。
…………
…………
林月月看着圣徒，圣徒也看着他，看模样，似乎在等着她继续朝他扔石头。
林月月不会再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既然圣徒说了要先将她打败，才会对西西出手，那么就这样耗着也无非不可——太复杂的东西她考虑不了，也不想去考虑那么多，只要易川西西两人在圣徒将她打败之前，不会受到伤害便好。
这是她最想做，也是一定要做的事，她也只能做到这样，别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她此时唯一担心的，是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圣徒会不会自食其言。
…………
…………
“他在拖延时间。”
遥远的某座残破大山中，观主苦行僧二人，遥遥关注着那里，见圣徒和林月月的僵持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同样沉默了好一阵的苦行僧开口说道。
在天穹之外降下神宫，压在无尽山脉上空时，小木屋周围的禁制便无声破去，一行人也未曾遭到圣徒力量的攻击，得以安全脱身，所以后来才有三头异兽以及小白为西西挡下攻击的那一幕，而两人，也是那时离开了小木屋。
“是，也不是。”观主想了一会儿，说道。
这貌似是一句废话，实际上也是，但苦行僧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受了伤，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又担心我们会趁机出手，所以才选择了这么做……你我都觉得他这么做很不讲究，难不成我们却要比他更不讲究？”
观主苦笑叹道：“为了争取这点时间，他可真是下足了功夫，降低实力正儿八经把月月当成对手，甘愿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都做到这份上了，我们除了干瞪眼，还能做啥？”
“舍得一身剐，皇帝也下马……就这么一手，硬是将要与他拼死拼活的你我弄得找不到出手的理由，老道着实佩服…………”
苦行僧却不这么认为，他想了想，说道：“不讲究就不讲究吧，和尚我倒是无所谓。”
“还是等会吧。”
观主沉吟片刻，说道：“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或者说，他其实更加糟糕一些。”
说到这儿，他开始微笑起来。
片刻后，苦行僧也笑了笑：“你这牛鼻子倒是命好，收的徒儿一个比一个鬼精。”
夜幕笼罩的无尽山脉，准备发狠拼命的两大天命强者，被受了伤的圣徒，用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想得到的方法堵在远处，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这是很古怪的一幕，然而更加古怪的是，拳头已经蓄足力量，却无从发力，理应会憋屈恼火的两个人，却并不生气，反而心情大好。
而与圣徒对峙僵持的林月月，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表现，令得远处夜色中的观主苦行僧二人心情大喜，更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已经无意中为后来的事情埋下了源头——她想不了那么多深远复杂的事，只是简单的觉得：既然圣徒要先击败她才会伤害到两人，那她便保持不败就好，对此她很有信心。
除非眼前这个她认为很无耻的和尚，再一次自食其言不要脸。
当然即便很有信心，她也并不介意这么一直耗着，所以便真的耗着——殊不知，头破血流的圣徒最不愿意看见的，便是如此。
…………
…………
当那片略枯略黄，却又散发着勃勃生机，飘在眼前来回旋转的枫叶缓缓坠入草丛中时，吴三省的气息便完全收敛了下来，身躯僵硬着立在草地上，就像一根木桩。
不过并未有人替他担心，反而是替他倍感欣喜。
禁制破去，觅来的小白领着四头异兽离开后，观主二人便也离开了这里——之所以没有一起离开，是因为一行人要为他护法。
这个阶段的吴三省很关键，受不得半点惊扰。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快速，毫无生气的迹象持续一段时间后，吴三省的气息便再一次开始散发——并未出现气息暴涨威压弥漫，引天地共鸣的异象，始终都很平和，就像一个人在酣睡，又像大病一场后的人，一点一点恢复心跳，呼吸……
当呼吸心跳恢复到往日的频率，稳定保持一段时间后，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中此时的世界，已经和往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但也说不上有什么不一样，这是睁开眼那瞬间，他的第一感觉。
观树叶而悟知命，并且这片树叶并非他去寻找讨好的，而是自己飘来找他的。
看着微笑看着他的师叔师姐，他神情微微惘然，然后似咕哝似询问茫然道：“我……这是悟了知命了？”
几人笑容更加诡秘了，似笑非笑。
片刻后，明理说道：“恐怕你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悟了知命还不确定的人吧？”
明冲补充道：“若要论难度，以及年龄的话，恐怕也排得上号。”
吴三省怔了怔，不确定道：“真的？不是做梦吧？”
明冲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自然不会是假的。
吴三省挠头一笑，也没有再矫情。
这事儿……来得实在太容易太平淡了，简直就像只是发了一场呆。
不满十九岁，便达到了无数修行者终生无法达到的高度，确实太妖孽太不可思议，并且过程是如此的平常平淡——在这之前，他并未晋入洞玄巅峰，所以所有人根本就没想到他会感悟知命——大师兄二师兄的知命之路，一行人都看在了眼里，即便有苦行僧的帮助，也足足花了数月时间来寻找那一丝契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确切情况，所以由此便可看出，他究竟有多幸运。
想到自己从今往后便是那举手投足间可崩山断水的知命境界强者，他便有想要发狂的冲动，但他毕竟还是拥有神师天赋的天才少年，自控力绝佳，所以念头刚起，便硬是压下了这种想法，尽量让自己淡定下来，就像吃了一顿饭那样。
但这种天大的好事，总是需要和人分享一些才会更有意义，于是佯装从容淡定片刻后，他便忍不住看向莫末，微喜叫道：“师姐。”
“嗯？”莫末看着他疑问道。
“我……我感悟知命了。”吴三省尽量将语气控制在能够充分表达喜悦，但又不至于太过狂喜的程度，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莫末平静看着他，说道：“所以你没有必要再得瑟。”
吴三省面色一变，连忙解释道：“师姐我不是要和你得瑟，只是……”
话未说完，他眉头便忽然蹙了起来：“小师弟小师妹，应该先去找他们。”
柳星面无表情开口说道：“若不是你耽搁，我们一早便去找他们了。”
…………
…………
圣徒依然还在流血，仿佛他的血液很多，永远流不尽那样。
林月月依然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看着他，充满戒备。
西西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偶尔会抬起头“看”一下两人，不再只是关注怀里昏迷不醒的易川。
沉默僵持不知多久后，一声充满凄惨之意的鹰唳，忽然从遥远的夜空中传了过来，紧接着，有巨鹰拍打翅膀的声音响起——一只羽毛如森森铁甲的黑色巨鹰，朝这边飞了过来，从叫声中可以听得出来，它还有些疲倦焦急，但不知为何却飞得极为缓慢。
即便是疲倦，似乎也不该这么慢。
待它飞近，能够模糊看见它的存在后，这才发现，它宽阔的背上竟然盘着一白二青，三条伤痕累累的蛇。不仅如此，两只锋利鹰爪还抓着一头黑漆漆的巨猿。
怪不得飞得如此慢。
发现沉默对峙的几人时，它不太凌厉的眼中先是极为人性化的楞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略微欣喜，又满载仇恨的鸣叫，旋即旁边不远落了下来。
刚将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小白、大青小青，以及紫晶魔猿放下，它便毫不停顿朝这边跑了过来，满是冰冷仇恨的看了圣徒一眼，然后在三人身前停下，轻轻拍了拍巨大的翅膀，同时低声叫了两声——它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要载着三人离开这个地方。
在跟着小白离开一行人找来时，总共五头兽便已经做好了分工，它的任务便是在有机会的时候带着几人逃走，所以小白它们挡在西西身前，对圣徒展开自杀性攻击时，它才未出现。
圣徒满是血痕的脸微微抖了抖，没有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
林月月眉头蹙了蹙，然后重新冷冷看向圣徒。
西西略微苦涩的笑了笑，低声说道：“要是还有力气，你带小白它们找地方治伤吧，谢谢你，大鹰。”
巨鹰的名字自然不是真的叫大鹰，事实上它并没有名字，而在这之前，西西也并未真正算得上见过它，但没见过，并不代表就会很陌生。
巨鹰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低声鸣叫了一声欣然接受，但不接受西西说的话——它摇着头又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说：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它们几个会生气。
西西想了想，摇头说道：“真的不用了，小白它们不会生气的。”
巨鹰依旧摇头鸣叫，很执着。
西西苦涩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异兽的智慧虽然无法与人类佼佼者相比，但也依然很聪明，很快，巨鹰便“知道”了三人不走的原因，于是它铁刺一般的羽毛渐渐竖了起来，掉转过头看着圣徒，鹰眼中闪过暴戾嗜血的仇恨。
接着它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叫，巨大的爪子狠狠刺进了地底中，显然是在蓄力要准备攻击。
“如果你真要帮忙的话，就帮我带着它们离开这里找地方治伤吧。”
西西这时说道：“真的没有必要在这里白白牺牲，听话。”
刚被她赐予名字的巨鹰不听话，连声鸣叫着表示抗议，很认死理。
西西苦笑，有些无奈。
沉默片刻后，她抬起头来，对着巨鹰说道：“如果……你不想我们死在这里，便听话带着它们离开。”
“这才是你应该做的有用的事，而不是毫无价值死在这里。”
她的语气很认真，很严肃。
巨鹰愣了愣，随即竖起的羽毛渐渐收了起来，不敢再做抗议，小心翼翼朝她叫了几声后，便三步一回头重新回到落地的地方，低下头叼起小白、大青小青丢到自己背上，最后抓着紫晶魔猿拍打着双翼艰难离开。
一路离开，一路不甘鸣叫着时不时回头，许久过后，夜色中的鹰唳声才终于散去。
这时，沉默许久的圣徒开口说道：“它们都很听你的话，能够获得这些异兽死心塌地的认可，你…………很幸运。”
林月月娇躯微微颤了颤，警惕不安一下子爆发，提升到了极点。
圣徒开始和西西说话，这是否便意味着，他要自食其言出手了？
西西略微笑道：“哪里是什么运气，真实原因是它们知道我，害怕我，所以才不得不听我这个…………魔女的话。”
圣徒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只有你自己知道。”西西说完顿了顿，然后问道：“你累了吗？”
圣徒没有说话，却在认真的想着。
西西说道：“既然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便动手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你看，我现在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圣徒依然沉默。
林月月重新捡起了一块很大的石头，接着才从西西的那句话中回过神来，于是面色微微一变。
之所以认她打骂，是因为……他需要时间来恢复？
她忽然有一种自己真的好笨好蠢的感觉，竟然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到圣徒的目的竟然是这样。
她没有再犹豫，精神力灌注石头之中，用尽全力砸了出去。
啪！
锋利的石块，准确命中圣徒本就已经被砸出一道口子的鼻梁，随即便有鼻梁骨被砸碎的声音响起。
圣徒的鼻梁顿时凹陷了下去，鼻血直流。
“老贼！你还要装吗！”她愤怒咒骂道，同时再次弯腰捡起石块砸了出去。
石块再次砸在圣徒额头上，砸破好大一片皮，留下一个浅浅的坑洞，随即被涌出来的鲜血填满，流得满脸都是。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反而……还轻轻松了口气。
“这时候放松还有用？”
远处，将这里的任何一丁点变化都看在眼里的苦行僧嘲笑说道。
虽然关系已经彻底破裂，虽然夜色很黑，圣徒的脸也完全被鲜血涂满，但作为他曾经的师弟，苦行僧依然很了解这个曾经的师兄。
“当然有用。”观主略有抬杠嫌疑说道：“必须有用。”
苦行僧略微不满道：“为什么？”
观主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不知道你曾经的师兄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既然拥有大智慧，当然便会有用。”
“真不知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养成的说话云里雾里的坏习惯，很令人讨厌，和他一样令人见了便想不见。”
苦行僧皱眉想了一会儿，摆手说道：“我不和你争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和尚我这就要准备去打架，这才是正事。”
“那便去打吧。”观主笑说道。
于是两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眨眼过后，两人便出现在了林月月的身前。
冷不丁身旁多了两个人，林月月不由微微惊了一下，随即发现是观主以及苦行僧，又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绷得极紧的身体，也开始软了下来。
若是以往，放松下来后她会哭，但是现在不会了。
“好孩子，为难你了，接下来……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吧。”观主温和看着她，微笑说道。
林月月唇齿微咬，然后应声退到西西身旁。
西西这时也在“看”着观主二人，似乎有话想说，但不知如何说。
“孩子，为师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观主温笑说道：“你们每一个都是为师的骄傲，道门的骄傲，为师自然要保护你们。”
西西沉默片刻，略微颤抖说道：“谢谢师父。”
观主笑容愈发柔和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头看向沉默不言的圣徒，说道：“你该庆幸我的弟子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否则……先前她便用石头把你活活砸死了。”
“如果是我，便不会有那么多犹豫，一定会搬尽整座山砸你。”
林月月微微一怔，随即俏脸微微泛红。
——（声明一下，不是我太拖太罗嗦，事实上，我很着急把这一段写完，巴不得几下就写完，但是，圣徒实在太强大了，作为唯一一个无动神境的人，渎道最大的BOSS，他真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的，需要各种各样的因素，需要这样那样的条件。虽然咱是创造这个BOSS的人，但也不能太任性对吧？易川西西将他打伤，我就已经觉得任性过头了，最后，顶天再有三章，这一段就会真正结束。）
（哦对，谢谢张硕的打赏啊，原谅我昨天忘记感谢，好久没有看见这个东西了，真是令人大吃两惊，谢谢。）
（晚安，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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