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一颗蛋 十
柳星最先追了上来，看到并未出现想象中白蛇对西西展开攻击的一幕，她极其凝重的神情才略微松缓下来。[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先前被白蛇冷不丁冲破防御，她在追赶的同时，也立即撕开了空间，用更加迅猛的方式追击。然而，这一记和瞬移没什么两样的攻击，别说拦截，就连阻挡一下的效果都没有起到。
她非常肯定那一击追上了白蛇，也打在了它的身上，但……却不知为何被它轻松化解。
所以她才会如此凝重。
将心底余悸压下，她看着显得很亲昵的西西，以及白蛇，蹙着眉头分外不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没等西西回答，猎猎风声便由远而近，是脸色铁青的易川追了上来，吴三省紧随其后。
可以看得出来，虽然此时他情绪处在随时会暴走的边缘，但却没了先前时那种纯粹杀意——不是他不想杀，而是看见白蛇和西西如此亲昵时，他便已经确定，没有机会再杀。
事实上，他情愿这条该死的蛇，一上来便对西西展开攻击，也不情愿看到她们之间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很亲昵的一幕。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恐惧，越是恐惧，他就越想杀蛇。
轰隆隆的巨响声传来，三头异兽也追了上来，见西西没有发生危险，它们顿时便在远处停下。
易川看着西西，看着白蛇，神情铁青而平静，谁都能看得出，这种貌似平静的抑制之下，掩藏着的是极端的负面情绪。
西西轻拍了拍冲易川吐舌并发出警告嘶鸣的白蛇，示意它安静下来，然后“看”向他说道：“这是小白，它……是朋友不是敌人。”
易川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后，他忽然大步上前，粗暴拉上西西的手，转身往家那边走去。
白蛇低鸣两声表示抗议，然后就要跟上。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不管你和她究竟有多熟，不管你找上来有什么企图，但是，如果你敢跟上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易川没有回头，冷冷说了一句，然后不由分说背上西西飞快离去。
白蛇瞳中凶光一闪而逝，随即停下。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也带走了空气中的沉闷压抑。
柳星缓缓将目光收回，盯着白蛇看了片刻后，淡淡说道：“你就在这里呆着，或者退远一些，最好别想太多，如果真彻底激怒了他，他真的会不顾一切杀了你。”
“我们的实力你已经看见，不是你便可以轻视挑衅的存在，所以你最好老实一些。”
淡声警告完，她便飘飘然离去。
吴三省也面露不善随着离去，只留下明显不甘的白蛇。
白蛇确实很不甘，还很委屈。
从小开始，它便在这茫茫深山中愉快的玩耍，愉快的成长，从未受过什么挫折。因为它是最世界上最接近神龙的生物，从上古时期到现在，到以后都是，拥有仅次于神兽的精纯血脉，所以山脉中任何一个地方的毒虫猛兽，乃至异兽，见到它都会选择退避。除了西西，以及当年被它撵得绝望奔逃的易川之外，它一直没有再见到第三个人类——一个对它很好，一个被它吓得找不着北，所以在它的世界里，潜意识里，自己就是世上最高等的存在，或者说全世界的任何生物都应该像异兽那样怕他，像西西那样宠她。
这样美好的想法已然根深蒂固，谁知，今日却被几个人类无情撕碎。
没有人知道，当它在山脉极远的一个地方，忽然收到曾经在一块玩的小女孩的召唤时，它有多高兴；当万里迢迢赶到这儿，看见一个人类，并且将那个人类，以及一个傻大个欺负得满地跑时，它有多高兴；当一下子看见好几个人时，它有多高兴……
除了那个曾经被它吓过，一上来就想杀自己的人外，它一直在向另外的人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只有善意，以及纯粹的高兴。
可是……这些人对它都很不善，很不高兴它的出现。一个说如果它敢跟上去，就会要不顾一切的杀它，另外一个，还用强大的实力威胁它。
除了小时候曾在一块玩的小女孩之外，它便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高等，最漂亮的存在，何时曾受过这种委屈？
它很想狠狠教训这些可恶低级的人类一顿，再将她带走，远离狠毒无情的人类世界，在无尽山脉中重新找一个地方，和她一块无忧无虑的玩耍，可是……那个长得很丑的人类女人真的很强，尤其是先前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人类男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让它感觉到恐惧。
它不敢，所以很委屈。
…………
…………
吱呀呀的响声中，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易川将西西放到整洁的床榻上，然后一屁股往旁边的凳子坐了下来，沉着脸一言不发。
不用去关注那略微粗重的呼吸，西西便知道他此时很愤怒，确切说，是很害怕。
咬着粉唇想了想，她轻声说道：“你……是要和我吵架么？如果是……也挺好的。”
整整十一年来，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唯一一次不大的争执，是在首次一次性暗杀五个锦卫之前。而且那时的争执，也并非要不要去杀，而是要不要两个人一起去杀，最后……西西获胜。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一次的争执很关键，因为若非身旁伴着西西，易川便已经死了。
这一次呢？
易川轻吸一口气，将负面情绪压下，看着她道：“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吵架，会和你吵架，虽然一直以来，基本上都是你在包容我，可是我也没想过我们有一天会吵架。”
“因为……我也在一直很努力的让你不受委屈，不受我的委屈。”
西西微垂着头，没有说话。
易川也不说话了，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确实愤怒，但他清楚知道，这种愤怒来源于自己的恐惧。所以这种火气其实不该对任何人发，因为会伤害到最亲近的人，但……他有些控制不了。
沉默片刻后，西西说道：“你怪我不告诉你么？”
易川摇头说道：“是我自己不想听，不敢听。”
西西问道：“那现在呢？”
易川再次沉默，呼吸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西西也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抱着他的头揽入怀中。
“对不起。”她轻声说道。
易川的呼吸更加沉重了，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声音略微颤抖抽搐着说道。
西西腾出一只手，轻轻摸着他的头，面含浅笑。
无论再坚韧，再冷静，在某些时候，他始终也还是一个需要人哄的小孩子。
她一直这么认为。
有时候人之所以害怕、软弱、甚至哭泣，并不代表真的懦弱，而是坚强了太久，更何况，自己在短时间内给他强加了太多东西。
她不想这样，只是……来不及了。
来回摩挲着他的头，任由他在压抑中宣泄良久，她才轻声开口道：“真的，我们不害怕，好吗？没什么好害怕的。”
易川身体抽搐得更加剧烈，没有说话。
西西轻吸一口气，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她知道，他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在某些程度上来说，这种恐惧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当年他挺着瘦弱小身板，在蕴藏无数危险的这无尽山脉中穿梭。
她很欣慰，高兴，因为自己终于还是从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中完全渗进了他的身体里，血液里，心脏里。他会因为自己而失控，会因为自己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比他自己面对死亡时都还害怕。
同时她也很沮丧，难过，因为往后的一切，她已经掌控不住，包括让他不要再害怕。
你害怕保护不了我，无法为我挡下所有风风雨雨。我又何尝不害怕，无法让你再像从前一样快乐呢？
…………
…………
许久，许久过后，西西又轻声说道：“不害怕，不难过了，好吗？”
易川依旧没有说话，很用力的在她怀中摇着头。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说道：“乖，好吗？”
易川摇头。
她笑了笑，无奈说道：“可是……你这样下去，我……也要忍不住害怕难过了。”
声未落，一滴晶莹泪珠便涌出眼眶，顺着她白净的面颊滑落，最后滴在他的额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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