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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万羽


“我说警察同志,”

警车上,林叔滔滔不绝,和民警宛若朋友一样谈笑风生,“您真的是送我们去医院吗?确定不是去警察局?”

“我确定!”

显然民警没把他当朋友,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位同志,从上车到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了,但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八百遍了,我真的是送你们去医院!”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林叔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胸口,像受到惊吓般的孩童,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民警那黑着的一张脸。

林叔转过头对着后座的涂化嘿嘿一笑,安慰道:“小子别担心,我们是去医院。”

“嗯好!”

涂化看着窗外宛如戈壁滩模样的风景,麻木地点了点头,对林叔的这般操作早就习以为常。

别载廿年,未相识,无音讯,

望月独守庭院,潸然泪下,空留旧物相思碎。

涂化轻抚着破损的铜表,回想这二十余年里,与父母相遇不超过十天,每次见面都满怀期待地分享快乐,但他们却总是和奶奶说话。

对于涂化来说,见与不见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每每月圆之时都会和奶奶坐在庭院里赏月,期盼父母能够早日回来。

但空有思念,无以回报,再次相遇却只有一块破烂的铜表,深刻的思念也随之破碎。

“但愿不要是什么坏消息……”

涂化抹去眼角的泪水,将铜表牢牢地握在手中,过度的伤心也让他升起一丝倦意,而后慢慢地睡了过去。

“奶奶,这个蛇好奇怪呀,怎么有九个头呢?”

“它叫相繇,可是神话中的凶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要是遇见了就赶紧跑!”

“哼!奶奶你又吓唬我!”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你不是想要听听杏花村的故事吗?奶奶给你讲讲好不好?”

“好!”

“第一次考察杏花村的时间是……”

……

正当涂化一阵好梦时,忽然被剧烈的摇晃惊醒。

“小子,小子,到了,醒醒!”

涂化睁开双眼,只见一张满是胡渣的大脸几乎贴了上来,吓得意识朦胧的涂化精神一抖。

“哎哟,林叔,下次不要这么吓人好不好!”涂化深吸了一口气,惊吓久久不能释怀。

林叔嘿嘿一笑,“你小时候我都是这么逗你的,现在长大了都嫌弃你林叔啦?”

“不是啦!”涂化一时语塞,竟然无法反驳。

“喂,走不走!?”看到叔侄二人还聊上天了,一旁干等的民警没好气地催促道。

三人一同进入了医院,经过一番询问得知韩教授的病房在三楼,304号2号床位。

径直来到病房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马上就要得知父母的消息涂化多少有些忐忑,然而民警示意涂化可以进去了。

涂化收拾了一下紧张的情绪,随后就推开了大门。

“林先生,韩教授谈话,闲人勿扰!”

林叔也想一同进入,却被一旁的民警拦下,无奈只能在门口等候。

“韩麟国,铜表事关重大,确定要交给一个无名小子?”

“那是涂震阳的东西,托我交给他儿子怎么了?”

“呵!我看涂震阳也是昏了头,给了他儿子又怎么样?有能力持有么?”

“这就于你无关了,我相信涂震阳的选择。”

“嘿!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涂化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地争执声,只见一中年人坐在2号病床旁,对着病床上的病人指手画脚,愤怒之色不言而喻。

砰的一声,涂化将门关上,打断了二人的争吵。

“你是谁?!”

听到声音后,那名中年人率先转过身来,怒斥道:“毛头小子,你家人没教过你进来先敲门么?”

中年人怒发冲冠,脸上的刀疤延伸到了耳后,一咧嘴,刀疤绽开,门口的涂化都能清楚地看到鲜白的皮肉,狰狞而恐怖。

然而涂化不惧,反而上前一步,冷漠地说道:“你要是有家教就不会背后议论我的父亲了!”

“我父亲下落不明,传言奉献家国,而你呢?得不到东西就要恶语相向么?”

“你!”

中年男子怒目圆睁,腾的一下起身,眼看就要动手,却被病床上的病人一把抓住了手腕,这才压住了怒火缓缓地坐了下来,却依然不善地看着涂化。

“是涂化吗?”

病床上的人被中年男子挡住,传来一道沙哑的疑问声,得到了涂化的认可后,便对中年男子说道:“万羽,我有话对他说,还请你回避一下!”

闻言,万羽显然有些急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病人瞪了一眼,旋即冷哼一声,不甘地离开了座位。

“你就是涂化?”万羽来到涂化的面前,一脸不屑地蔑视道。

涂化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理都没理他,直接绕过他的身边。

“喂!我问你话呢!”

万羽的一只手搭在涂化的后肩上,并暗中使劲想要给涂化一个下马威,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燃起。

但万羽的心思涂化早就猜到了,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吃不得亏,一吃亏就要干仗。

“你没吃饭么?”

然而涂化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即便肩上传来碎骨之痛涂化也是一声不吭,冰冷地回击道。

万羽也被涂化这定力惊到了,普通人若是被这么一抓,虽痛不至死,但也绝对生不如死,可看到涂化不动声色的样子,万羽不禁怀疑自己的能力。

“口出狂言,我看你能坚持……”

“够了!还嫌笑话不够多吗?”就在万羽还想为难涂化时,韩教授突然怒斥道:“出去!”

万羽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松开了手,随后狠狠地摔门而去。

“什么人啊!”

万羽一走,涂化立马原形毕露,扑火般地拼命拍着肩膀暗骂了一句,碎骨之痛很快就传遍全身,如万蚁噬咬让人欲哭无泪。

“年轻人当真是好魄力,哈哈哈!”

韩教授已是花甲之年,白头若雪,满脸斑纹,却依然阻挡不了他那神采奕奕的目光,和蔼地看着涂化,与之前对待万羽的态度判若两人。

“害,要是您再晚一点,我估计就是您的病友了。”

对于韩麟国教授,涂化是打心里的尊敬,不说他大老远的来就是为了送块破表,就冲先前他说答应父亲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的诚信,就值得“您”这一词。

“哈哈哈哈,来这坐着吧!过一会儿就好了!”

韩教授听闻开怀大笑,随后指了指床边空出来的凳子,示意涂化坐着。

涂化点了点头,摸着肩膀来到床边坐了下来。

“涂化,很抱歉一见面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韩教授感慨道:“说起来你还得叫他一声表叔,只不过你一直和奶奶在一起,你俩没见过罢了,而他这人就这脾性,别和他一般见识哈!”

涂化自然不会认这个叔叔,更不会放在心上,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问道:“万叔叔为何对我父亲这般态度?”

“表叔与你父亲在工作方面立派不同,一有争吵少不了你表叔,所以会如此这般。”

涂化不解地说道:“可工作归工作,难道生活中他也这样?”

“哈哈哈,当然不是。”

韩教授笑道:“你表叔生活里还是挺好一人的,只是在面对有关你父亲的事情时,难免会带入派别之争,所以很容易就来脾气。”

“这也能干大事?”涂化有些汗颜,像表叔这样的人很容易树敌,难以想象是怎么能够与自己父亲平起平坐的。

难道用拳头?

“是的,用拳头!”

可谁料韩教授的一句话像是洞穿了涂化的想法一般,差点没让涂化被口水呛死过去,不可思议地望着病床上的老人。

“你可别小看你表叔,他的本事可大着呢!”

涂化难以置信地说道:“说不过就揍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涂化就能理解为何万羽对自己那么有恃无恐了,原来是仗着拳头比别人大。

“你错了,”

韩教授摇了摇头,端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小抿了一口热水,正色道:“他打的可不是一般的架,并且是在隐性法律允许之内的。”

“这是何意?”

然而韩教授却摆了摆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后面在于你细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么?”

涂化闻言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知无不答!”

相比较万羽的事情,涂化更关心父母的消息,自从两年父母悄然离去后便在也没了消息,直到现在才有了线索。

“车祸后的事情警方都和我说了,你既然来了就说明铜表已经在你身上,对么?”

韩教授把保温杯轻轻地放在柜子上,见涂化点头后,继续说道:“你去了杏花村遗址?”

涂化再次点头,韩教授接着问道:“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了吧?”

“您怎么知道的?”

涂化诧异地问道:“我说我看到古人,您……会相信么?”

以为韩教授会大吃一惊,但实际上他只是会心一笑,“我信!”

“为什么?”

“因为铜表。”

“铜表?”涂化不解地从口袋中拿出破旧的铜表,说道:“这铜表怎么了?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吧?”

方才一进门就听到韩教授和万羽为了铜表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现在更是道述父母之事时提到了铜表,不得不让涂化引起注意。

韩教授望着涂化手里的铜表,抿了抿嘴,正色道:“这其中大有文章,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你先收起来,平日里切记不可随意拿出!”

虽然不明白何出此言,但看到韩教授如此认真的模样,涂化识趣地收了起来,随后急切地说道:“韩教授,您就不要卖关子了,还请您尽快道来。”

韩教授叹了一口气,道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块铜表其实是一把通往杏花村的钥匙!”

涂化疑惑地看着韩教授,显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杏花村不就在那里么,怎么还需要钥匙?

况且,这铜表也不像钥匙啊!

“我明白你的疑惑,”

韩教授道:“但是你不能否认你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正是由铜表所引发的。”

涂化恍然,但仍有不解:“那这和杏花村的钥匙有什么关系?”

韩教授反问道:“我且问你,往日进入杏花村,你可曾看过今日所见?”

“没……”

经韩教授这么一说,涂化便低头思索,良久,豁然开朗:“您的意思是说,只有拥有铜表的人,才能得到前往杏花村的线索?”

此前涂化多次前往杏花村,每每无果而归,却不曾想是因为没有所谓的“钥匙”。

如今铜表在手,更是见到了酒圣杜康,为自己提供了线索,如此说来,西北之行是可行的?!

“孺子可教也!”

韩教授拍了拍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欣慰地解释道:“铜表被赋予了神秘力量,探索杏花村必须要有酒的祭奠和强烈的信念才能触发,见到引路人,从而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还以为是自己太累导致的幻觉……”

涂化顿时松了一口气,自己想要追寻杏花村消失的原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得到铜表后竟然触发了“钥匙”。

但很快转念一想,涂化又觉得不对劲,赶忙问道:“这引路人长啥样?”

“什么?”韩教授愣了一下,不知道涂化在说什么,"你不是见过了吗?"

“哦,我就是想知道见到的是不是一样的。”

涂化笑道:“除了引路人还能看到什么?”

闻言,韩教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涂化,说道:“我不曾亲眼看到,只是传闻打开钥匙后会来到一片净土,所谓引路人也只是个古代孩童罢了。”

轰!

涂化听后一阵眩晕,仿佛遭受五雷轰顶,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闹了半天,自己没有见到引路人!

那自己看到的又是什么?

压力引起的幻想么?

如果是这样,西北之行是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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