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位爱豆，那位女友（十九）
“你爱上他了。”福磐琪想了想，更正，“你终于发现你自己是爱上他了的。”
爱。
在易多乐的字典里，这个词很陌生。
这词只在曾经无聊没游戏玩时才选择的乙女游戏里才会存在的东西。
喜欢，她能理解；爱？
福磐琪的声音又从电话里冒出来，没什么情绪地说：“或许用爱太夸张了，不过啊，人一旦到了你现在的阶段，到爱啊。也快了。”
沉默。
易多乐的欢脱瞬间无法释放了。
她觉得她现在在和磐琪谈论一个很深奥切有些可怕的话题。
她的内心很慌乱，好像是钢炼中的真理之门，好奇而畏惧着它。
易多乐陷入自我纠结中，这让在电话另头的福磐琪也有些担心她的状况。
安静，从来不属于易多乐。
一个话那么多的人变得沉默，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福磐琪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多多，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爱上他？”
易多乐不作答，似乎也是在自我思考中。
“明明，你和他现在无法见面，天各一方，连一通电话一封短信都没有。”
易多乐安静了会儿，略有感悟地说：“大概，距离产生美。”
“……拜托多多，你别说这种那么偶像剧的话好不好，我总觉得特别穿越啊。”福磐琪实在憋不住了，“我宁愿你整天一个后脑勺对着我专注着打游戏。”
“那女配说什么？”易多乐反应极快地回。
“……”
她刚刚的感受一定是错觉。
之后的聊天，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容，让福磐琪觉得，或许易多乐已经恢复了正常，又或许刚刚那短时间里与安静搭边的易多乐，是种幻觉。
只是，福磐琪到底是易多乐的闺蜜，她即使之后与原本表现所差无几，但还是让她寻到了蛛丝马迹。
“多多，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
易多乐很诧异的样子：“啊？什么装？”
福磐琪用沉默来表达自己对她此时状态的不信任。
“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我明天也要去公司上班。”
“恩！”易多乐嘿嘿笑着。
又是一顿沉默，从电话里蔓延开来。
当易多乐觉得自己该说什么破解这僵局的时候，福磐琪说话了：“不要勉强。”
易多乐一愣，忽然有一种被封存在瓶底很久的情绪开始蠢蠢欲动，瓶盖被拔了，乱七八糟的情绪喷了出来。
“嗯。”
光是这一个字，福磐琪就已经读懂了，懂得了易多乐确确实实是成长了。
不再是一个脑子里只有单纯的游戏世界的女孩了。
或许，遇上这些事，对多多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多多，我的工作越来越忙了，以后恐怕很难一直一直陪着你了。”
易多乐没什么情绪地说：“恩，我知道啦，毕竟你要继承你们家公司的产业嘛！”
福磐琪没有接话，因为事情远没有多多想得那么简单。
不过，她也不打算为多多再制造多余的担忧，便说：“是啊，所以你要长大了，涨点儿心眼！而且你现在也忙，我们只能用电话联络，我和你认真地说，你要多多会保护自己，不要让我和伯母太担心了啊。”
“嗯！”
福磐琪听到了保证，多少松了口气，或许也只是心理安慰，但人不就是这样。
“那我挂咯，你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继续上战场呢！”
“好！么么哒，晚安磐琪！”
“……早些睡。”
笑容，在易多乐挂了电话后，就消失了。
说不上什么要痛哭流涕的地步，但她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脑子里又想起了老板大人，眼睛也不自觉地往窗外飞，盯着窗外那片黑压压、看不见尽头的夜空，心里感到此时的她，与老板大人的间隔，也是如此遥远。
看不到头得远。
云巅之上，飞机如鸟，冲破云霄。
莫淳伊坐在机舱沙发里，闭眸消磨飞机里的无趣时间。
头上戴着魔声耳机，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音源隔绝，脑子里在回放在英国的情景。
在他临出莫家宅邸时，母亲追出来朝着他，哭得像个幼稚园的小孩。
就像当年，父亲选择离开那个家的情景一样。
画面再次重演，母亲的举止仍旧没变。变得，是她的青春，已经不复存在。
“动摇了？”莫旭伊在莫家宅的大门合上后，在他的身旁用不高不低，不紧不慢，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说。
好似说的内容，并不是问题，也和他们两人没半毛钱关系。
“心无所向，虽死未悔。”
莫旭伊身躯一震，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从未听过他口中说出如此重的话语。
不过——
莫旭伊笑笑：“我们莫家的人，都一样。”
虽败犹荣，虽死犹不悔。
或许，这是他们家族人之间中，唯一最为相似的一点。
再上飞机前夕，莫淳伊一直都很沉默，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这点莫旭伊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机场一次次播报后，距离莫淳伊所乘班机愈来愈靠近时，他手搭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面无表情地说：“看好她。”
“——我会的。”莫旭伊说，“爸那边，你多久没联系了？”
“忘了。”莫淳伊心不在焉的，心思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他前阵子找我，问我，我们过得好不好。”
莫淳伊无动于衷：“应该会比他好。”
“我没回答他，直接挂了。”
“——漂亮。”
莫旭伊一手抚上莫淳伊的肩，“Jean，你现在的性格太深沉阴暗了，你要知道，我和Roy始终同你是在一条战线的。”
莫淳伊煞有其事地端详了下自己，说：“挺白的。”
莫旭伊：“……？”
没等莫旭伊明白过来，僵硬的广播音就冲了出来，莫淳伊也不想接触他的疑惑，同莫旭伊摆摆手示意道别就提着行李往里走。
而莫旭伊也没纠结思考莫淳伊的话多久，自己亲弟弟的思维时常胡乱跳跃的事早已习惯。
不思考，说不定什么时候忽然就想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了。
也不知怎么的，莫淳伊这人，越大越隐晦，一点儿都不愿意直白点儿的说话做事。
虽然只是一句及其简单的话，但是在飞机上的莫淳伊到底还是思忖了会儿。
本以为，自己大概也是三字当头的人了，年纪大了的关系才渐渐变得比较深沉阴暗。现在想想，也许并不是。
莫淳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任何人都放不开了。
在闭着眼，一片漆黑的世界里，莫淳伊在搜罗着，回忆着，考虑了不少事。
直至飞机降落。
在飞机场外，李管家与郭嘉早已备好了车在外等候，恭敬有礼地接过莫淳伊的行李放在后车厢内。
莫淳伊上了车，对着坐在前面副驾驶的郭嘉有意无意地说：“那丫头进度怎样？”
郭嘉被这么一问，似是来的劲儿，转过头来一副怪笑的嘴脸：“你自个儿看微博啊！好事儿要自己去看呐，我说多没劲儿！”
莫淳伊扬眉淡笑：“情人变恋人了？”
郭嘉嘿嘿地笑，说：“那也不至于，你家丫头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呢。”
“胡德格爱上她了？”
郭嘉：“看情况，有点儿像。”
莫淳伊笑容变为赞赏：“不错。”
郭嘉感到无语：“你对你媳妇儿也太放心了吧。”
“是丫头。”莫淳伊修改道，“还不至于媳妇儿。”
“……”郭嘉选择不再和他多啰嗦。
车子行驶的路上，莫淳伊继续闭目休息，毕竟在英国呆的时间很短，时差还是正常的国内时间。
下飞机时已是午夜凌晨，更别说车子开到茶馆时，天已经有渐渐转蓝的趋势。
莫淳伊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边拿着手机思考了下。
最后还是手指不吝啬地动了动，给易多乐发了条短信。
而在旅馆内还在睡大觉的易多乐，被自家老板大人的短信铃声给彻底惊醒了。
易多乐因为想第一时间知道短信以及电话是谁打来的关系，所以都会设定她比较在乎的几个人的铃声，比较独一无二的那种。
所以，易多乐听到那音乐，一开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后来发现——
好像她手怎么乱挥乱抓，铃声都没停下。
立马就根屁股装了弹簧似的跳了起来爬到床头柜抓手机，像在抢救命稻草。
‘我回来了。’
易多乐啪啪啪得就发了一长串短信回去——
后果，惨遭无视。
莫淳伊睡觉去了。
而即使是这样的结果，易多乐也并不难过。
或许是她太容易满足，看到老板大人主动和她说他已经回来的消息，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莫淳伊是多么骄傲的存在，他愿意和你说他回来了。
这是多么稀有而难得。
易多乐平时确实单细胞，但很多时候，许多的事，她是懂得。
尤其，她前不久还在忧伤，关于老板大人要求她做蝴蝶哥情人的任务，感到很难过的事情。
现在，忽然豁然开朗，好像没有什么心灵障碍了。
易多乐！快乐的迎接新的一天吧！
一定要快点找到蝴蝶哥是个渣男的证据，好快点回到老板大人身边！
……
莫淳伊这一觉真的没睡多久，顶多一个小时，之后再睡也睡不着了。
索性不睡了的他拖着拖鞋，慵懒而放松地走过办公桌前拿手机。
也不知怎的，好像特别期待睡前他给易多乐发的短信的回音。
果不其然，不出他所料，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
易多乐发挥了她一贯夸张的拍马屁和肉麻的言语方式，发了一长串议论文。
莫淳伊果断一目十行扫了几眼就关掉了。
没耐心看。
心里忽然就这么想了：
要是以后她做自己媳妇儿，以后是不是每天得听她的现场版演讲议论文？
想想挺可怕，以后耳根子该疼死了。
想着，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表情有了温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当局者迷。
电话开始吵闹。
茶馆两楼的屋子电话，外界是打不进来的，只有一楼的电话才能打进。
显然，这是李管家的。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接了起来：“什么事？”
李管家的声音年迈痕迹很重，却依旧稳健有力：“少爷，有位关小姐想见您。”
莫淳伊回忆了下，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有这么号人，“让她外面等着。”
李管家举着电话，就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关巧倩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从电话里传过来，听不清说的什么，但听得出她的情绪并不太好。
莫淳伊慢条斯理地脱衣服，穿衣服，整理了下发型，才出去。
出去的时候，关巧倩的脸色明显拉得很长，起色也比距离上次来茶馆时更差。
又黄又黑，两边的颧骨已经没了健康的肉，尖锐地凸出来。
消瘦到了无生气。
关巧倩听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心底焦急，已经凑了过去。
莫淳伊对于她的靠近有些不舒服，往后退了几步，再次拉开距离。
“关小姐什么事？”
关巧倩对莫淳伊本身就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敢有这种想法。
他与胡德格这种被人捧出来的明星不同，莫淳伊是天生的王，出生那一刻就含着金汤匙，那金子当玩具的类型。
这种人，骨子里就有种生人勿进，难以靠近的气质。
不是一个世界的，基本不会敢靠近，甚至妄想。
当然，易多乐这种异类除外。
所以关巧倩对于莫淳伊即使有再多不太愉快的情绪，也不会敢多表现出来；对于他的拉开距离，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折损了。
“莫先生，我想请问一下，现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很激动。
若不是身份拘束，可以想象到她可能已经扑上去要拼命。
“如你所愿。”莫淳伊在一桌前坐下，优雅地一手放置在桌上，指尖有节律地轻颠桌面：“让他身败名裂。”
关巧倩脸色煞白，想扑上去又不敢，原地身体一伸一缩，滑稽极了：“我，我不，我不想让他身败名裂！——不，是不想让他因为这个……身败名裂！”
“不想让他因为别的女人？”
“我——”关巧倩没说下去，神色凝重而犹豫。
莫淳伊扫了她一眼，眼神就往别处去了：“关小姐，你的精神状况怎样，我是很清楚的。”
关巧倩：？！
“我的客人，底细自然清楚。我接你这个‘病人’的生意，并不是因为你多独特。”莫淳伊扬起眉毛，官方性地微笑，“我想观察，那丫头，能有多能耐。”
关巧倩踉跄了下，赶紧扶住桌角，惊惶失措地望着他。
“别对她动脑筋。”
关巧倩脸色愈来愈白，如同A4纸。
“你的命，没那么多。”
莫淳伊收住了笑容，目光倏地伶俐尖锐，犹如尖刀，泛着皎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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