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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昏暗冗长的医院走廊里,弥漫着各种药品和消毒水的味道。展亦清手里拎着一袋水果,抱着一束花,迈着长腿径直朝某个病房走去。

  他在317号病房驻足,然后敲了敲门,在听到房里传来“请进”的声音后,他抬步走了进去。

  陈旧的病房有些狭小,却摆放了三个床位,除了中间那个床位半躺着一个中年妇女,其余两个床位空空如也,只那有些褶皱和凹陷的被褥表明此前有人躺在上面。

  展亦清静默着打量眼前这个妇女。

  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衬得她人体消瘦,形容枯槁。她应该不到五十岁,可她脸上暗黄的脸色和深刻的皱纹却让她看起来年老而色衰,她的头发稀疏,且有不少银丝,更显得她垂垂老矣。

  她跟他想象中的那个小姑差距太大,乃至于他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吗?

  而妇女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也颇觉惊讶,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直到裴洵出现。

  裴洵手提一个热水壶从门口走了进来,但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病床前,正专注地看着他的母亲。

  “您好,请问您是……”见对方缓缓转过头来,他的记忆立刻苏醒,“你是……表姐夫?”

  听闻这个久违的称呼,展亦清有些凝滞,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朝裴洵微颔了颔首,然后又对柳凤婷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展亦清,是……柳荞的丈夫。”

  柳凤婷一愣,随即扯着嘴角无力地笑:“两个月前倒是听阿洵说见到小荞和她的男朋友,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结婚了。”

  展亦清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床边的桌子上,然后在距离她一米处站定,目光沉静,语气清冷:“抱歉,因为当时领证领得仓促,没来得及告知与您。”

  她摇了摇头,嘴角微勾,露出凄然的笑容:“我知道的,小荞她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她还不能原谅我,就连我自己也难以心安,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她对我瞒着你们的婚事,我可以理解。”

  “她原谅您了。”他接过她的话,嗓音微哑,“荞儿她不怪您,在听到您卧病在床的消息时,她哭了。”

  窗外的天色有些暗沉,而病房里的灯光也不甚明亮,衬得气氛阴郁得让人压抑。

  良久,柳凤婷才移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低下头去:“是吗?她哭了?”

  裴洵倒了杯温水递给他,然后面露难色地道:“这家医院的条件比较简陋,如果你不介意,就坐在那里吧。”他指了指展亦清身后的病床。

  展亦清转头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床单,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他抿了一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干渴,就像是被烈日烧灼得干裂的土地。

  “这次我来,只为两件事。”良久,他又开口,语气严肃得不容忽视。

  闻听此言,其余两人都绷紧神经直直地看着他,安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递到柳凤婷的面前:“这是三十万的支票,先转到一个好一点的医院把病治好,如果不够,还可以再跟我拿。”

  “这……”她低头看着他手上那单薄却又蕴含着沉甸甸分量的纸张,有些不知所措。

  “姐夫,我们不能要。”

  他的眉头微皱:“这是我和柳荞的钱,而你们是柳荞的亲人,为什么不能要?”

  柳凤婷摇了摇头,声音略微哽咽:“孩子,我们欠她的太多了,不能再要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他压低了声线,语气更显凌厉,“如果您没能把病治好,您又将欠她什么?”

  柳凤婷不解,泪眼迷蒙地看着他。

  “一份亲情。”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像一块巨石般狠狠地砸在两人的心头,“小姑,荞儿她想要家,想要亲人,而她想要的,我必须争取给她。”

  她的梦想,她的期盼,她想要的一切的一切,只要他能争取得到,他一定会给她。

  就这么无声对峙了片刻,最终,柳凤婷还是接过了那张支票:“替我谢谢她。”

  “还是您亲自致谢吧。”他顿了顿,又道:“等过年了,我跟她会再来看您。”

  “是吗?”她低头看着手里捏着的那张纸,神情凝滞。

  “还有一件事……”

  展亦清仰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华丽灯饰出神,直至看得眼睛泛酸,他才移开视线,转而看着窗外的黑夜。

  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今天下午在医院时跟柳凤婷的对话。

  “还有一件事。”他说,“柳荞十岁那年,她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的事,其实他也已从白奶奶那里知道了些大概。但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大概”了,他想知道,当年的变故究竟为何会发生。

  柳凤婷告诉他说,当年柳荞的爸爸柳龙星因为想要创业,因此结识了她丈夫的一个朋友,因为那个朋友也同样有创业的想法。后来,他们三个男人经常聚在一起谈规划聊未来,他们身上的那股兴奋和激情,就好像一切都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待到计划行将实现的某天,那个朋友居然起了贼心,把柳龙星辛苦筹借而来的钱都偷走了。

  整整十万,因为那个人的不良居心,柳家一蹶不振,而她和她的丈夫亦遭受打击,只不过没有她哥哥一家子那么严重罢了。

  “那个人是谁?”

  因为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几年,再加上这几天的药物治疗,柳凤婷的神智和记忆都不太清晰。

  她按着太阳穴,略显艰难地回忆:“我记得,他好像是姓詹。”

  “詹?”

  她点了点头:“是姓詹,叫詹什么朋,朋友的朋,中间那个字我不记得了。”

  詹?展?

  朋?鹏?

  只是巧合吗?那万一不是呢?

  “那您记不记得詹姓朋友把钱偷走这件事发生于什么时候?”

  “好像是零一年的十月份,我记得那时刚过国庆节不久。”

  真巧,也是在零一年的十月份,展如鹏因为事业而携带妻女出国,让他们母子彻底失去了依靠。

  所以,这不是巧合?所以,因为展如鹏一时的自私,柳荞的家毁了,而他也因此失去了母亲?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窗前眺望梓城的夜景。

  此时此刻,他好想她,好想好想他的荞儿。

  他拨通了她的号码,而不知何时起,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就好像他在害怕。

  的确,他很害怕。

  “展先生,想我了?”在湳市那边,柳荞正盘腿坐在电脑前看视频,而她怀里揣抱着那只快要被她玩坏了的流氓兔。

  因为许久都没听到他的回应,她又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

  “嗯。”他终于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荞儿,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她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捂嘴偷笑了几声,然后又咕咕哝地抱怨:“你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出差?”

  他抬起虚握成拳的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说:“荀市工地这边出了点问题,可能要后天才能回去。”

  她哦一声,虽然有些不舍,但她还是能够理解。

  “那你早点休息,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妈妈说你的体质很特殊,不病则已,一病惊人,所以你一定一定要照顾自己。荀市那边比较冷,你要穿多点衣服,别只顾着风度而不要温度……”

  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入了更年期的欧巴桑,喋喋不休,唠叨不停,哪怕有些话她早已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她也要重申一遍,也不管那头的人是否喜欢听。

  但展亦清当然喜欢。他喜欢听她的声音,他喜欢她关心他,他喜欢她的一切,唯独不喜欢她的伤心和离开。

  他想都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他……

  “荞儿。”他打断她的絮絮叨叨,见她安静了下来,他又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道:“我爱你。”

  柳荞一怔:“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肉麻?”

  听言,展亦清微微失笑:“没事,就是突然脑子一热,想要跟你表白。”

  “……”脑子一热?那她希望他的脑子一直热着才好呢。

  “我要睡觉了。”她努努嘴,见他没有想要挂断电话的意思,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该说一句:“我也爱你。”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展亦清看着屏幕,心里忍不住泛疼。

  这还是第一次她说她爱他的时候,他觉得心痛难当。

  次日,他把柳凤婷转到梓城的第一人民医院,并让医生把她安顿在高级病房。临走时,他又跟裴洵嘱托一句:“如果可以,不要把我来这里的事告诉柳荞。”

  虽然不解,但裴洵猜到他有他的理由,便答应了下来。

  离开医院后,他又去了一趟乐真,在那里小坐片刻,这才飞回湳市。

  回到家时,屋里一片漆黑。想来她应该是睡下了,他便放慢了动作,轻手轻脚地走回主卧。

  打开壁灯,他便看到小无赖曲身侧卧着,小嘴微嘟,呼吸轻浅。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大枕头,应该是把它当成他了。

  他无声笑笑,然后把枕头拿开,自己脱掉外套钻进被窝,然后习惯性地把她纳入自己的怀里。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嘤咛一声,然后抬手捏他的耳垂:“痛不痛?”

  展亦清睫羽一垂,凝神看着仍旧阖着双眸的她,低声道:“还没睡?还是在说梦话?”

  “我以为我在做梦。”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眉目间染着一抹倦色,“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他嗯一声,眼角含笑:“荀市那边的事已经解决了,因为不忍心让展太太独守空房,所以提前回来了。”

  “哦。”她重又合上眼睛,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真是难为展先生了,这么温柔体贴。”

  闻言,他浅笑一声:“那展太太有什么奖赏?”

  “嗯?你累了吧,那我赏你一觉睡到明天大中午,不用你起来做早餐了。”

  “可是为夫现在不觉得累。”

  “那我累了。”

  展亦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眸子异常清亮。

  他说:“荞儿,刚刚你捏我的耳垂了。”

  “嗯,那又怎样?”

  “这个暗号……”他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声音愈发低沉而暗哑,“就是‘可以’的意思。”

  话落,他便一个翻身,重重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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