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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上元节 2


  秦宓有些不明所以,还没问清楚那小黄门便匆匆离去。秦宓因为着急过来有些气喘,回荡在空荡荡又黑漆漆的后殿中显得十分的明显,这让她多少有些紧张。等气喘稍微平息,她隐约听到了一些前殿书房传来的只言片语,于是走到跟前,听得下面一段对话。

  “此次父皇又点了谢广同去肃州,你怎么看?”是太子问道。

  “大概是想教天下人都看看,你们两人站在一起是多么相形见绌,也教天下人看看我大封未来的君王是心怀天□□恤百姓的。”萧辞里回道。

  原来是萧辞里为太子的辞行宴,秦宓终于舒了一路提着的那口气,瘫坐在坐榻上。

  酒杯相碰,发出金玉叮当之响,太子问道:“我今日听下面的人说,你上午的时候去了大牢一趟?”

  “嗯。”

  “为了何事啊?”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加了口菜。

  “也没什么要紧的,左不过一些些小事。”萧辞里漫不经心的回道。

  “你此番回京,经此西去一征军功加身名望水涨船高,但说到底根基不稳,行事需谨慎小心。”太子看着萧辞里,如是叮嘱道。

  “我此番回京,不为名望爵位,所有这些不过眼前浮云,左右不了我心。”萧辞里饮了一杯淡淡说道。

  “你七岁离京,十年间我数次写信召你,你都置之不理。这十年,谢氏日益壮大,已到今天之不可撼动之地位。形势堪为险象环生,可你却此时答应回京,为兄在此问一句所为何?”太子真诚的看着萧辞里,言语间亲密如幼时一般无二。他很珍惜这个仅有的弟弟,他不同于清平,说到底他看不起清平整日动些歪斜心思以求所得,同他母亲一样。

  “所为何……”萧辞里唇齿间碎碎念,又倒了一大杯酒喝下,渐渐地有了些醉意。“我本是想着在柴桑山做个樵夫,天地间守一山林,恬淡宁静。又想着男儿洒脱,成年之后云游四海见见名山大川也未尝不可。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了牵挂,之前所有皆不作数了。我牵挂她只身一人在上焱为质,牵挂她执拗脾气受委屈。日夜担心,万事皆休。”

  他一向是寡言的,秦宓想,大概也只有醉了以后才说出这许多话来。下巴处传来痒痒的感觉,伸手一摸才恍然发现那是凉了的泪。

  “你可知如今朝局深如水火,稍有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你多少年来为保全自身不肯入京,如今就为了她竟连西征都舍生赴死的去了,你为了她难道连命都能不要了吗?”太子又问道。

  萧辞里多情的望着杯中的酒,叹一句:“生死相许!”

  秦宓闻言,心上一疼,泪流满面。

  那一夜前殿的二人又说了许多,夜越来越深,秦宓便在昏暗的后殿静静坐着,也不知是何时走的,只知道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头痛难耐。

  太医正好来请平安脉:“郡主脉象稍有不稳,心血多有不调。下官为郡主开个方子喝上几天便好了,郡主不必忧心。只是这头痛……”太医转而悠悠的说了一句:“多半是昨夜里哭久了导致。”

  秦宓略有尴尬的应了一声,叫素月送走了太医。

  素水带着一身寒意进屋来跟秦宓说道:“郡主,时辰到了太子殿下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咱们走吧。”

  秦宓应了一声,却磨蹭了许久。借口着素月找出来的前几天皇上赏的黑狐大氅太招眼又让她翻箱倒柜的找一条月白色的素锦斗篷,斗篷找出来了又嫌靴子太薄又换了一双差不多一样薄的。折腾半天,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萧辞里。经过昨天漫长的一夜,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在柴桑山的相识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在记忆里泛着光,仿佛就算时光如何像洪水一样也冲不淡它的光芒。就算后来她钟情于孟珩,柴桑山的种种都依然令他魂牵梦萦,在某天的深夜,在偶尔的酒后,浮现眼前。

  后来,清风明月,几乎日日相伴。她只沉浸在被孟珩抛弃的悲伤里,忽略了他的情愫暗生,直到谢灵这个名字出现。是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直到一直忽视的东西失去了才意识到已经非他不可。

  最后,她到底还是去迟了,太子丞正在和王盛还有左冯翊核对着此番救灾所携带着的各种物资。此番,她向太子荐了尚没有官职的王盛跟随前去肃州,王盛为人八面玲珑,此番前去也好为太子鞍前马后打点的更妥当些。

  太子正在和谢文雍寒暄,看见秦宓来了便收了话头准备出发。秦宓觉得面上有些羞赧,但太子只是淡淡一笑,连眼神都没多做停留,好像本来他就是想这个时候出发的,与秦宓并没有什么干系。

  虽说是过了正月十五,但街上的人还是比往日少些,显得长安大道更是宽阔。他们一行人上了马车,出了宫门从长安大道朝着城门浩浩荡荡的直行而去。大臣们已经在城门处等候着了见太子一行人都到了便迎了上来,太子望了一眼问道:“国舅呢?还没来吗?”

  听太子这么一问,众臣四下皆望寻了寻,果然不见谢广。太子面上虽未变却有言官愤道:“哼!目无纲纪!”

  此间有个谢氏一党的大臣上前回道:“回太子殿下,今晨大牢里传来卫国质子自缢而死的消息,国舅爷得了消息便赶过去了,事关朝廷与封地属国,若此时强行唤回恐怕会惊扰四方。”

  太子看了看众臣说道:“那自是不必,本宫率大队先行便是,想必国舅忙完了此事便会追上来与本宫回合。”

  众臣应是,太子又和谢文雍萧辞里等人一一话别后方才启程肃州。太子一行渐行渐远,众臣皆立在城门处目送,嘴上却都议论着卫仕新,只听卢御史冷哼一声说道:“能留全尸真是便宜他了!”

  “像卫仕新这种人能自缢而死也是稀奇,他怎有这自知之明?”另有人说道。

  齐昭低声同秦宓说道:“不知是谁做的,真是大快人心!”

  ……

  众人又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清人马才做鸟兽散去,只有秦宓像是失了魂儿般望着萧辞里站的方向,眼睛里萧辞里的轮廓越来越模糊,耳边昨夜那二人的对话却越来越清晰。太子昨夜分明问过他为什么白日里去了大牢,而今早便有了卫仕新暴毙的消息。

  太子那样的嘱咐他!让他顾忌如今根基不稳,顾忌朝中险恶形势,如今看来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秦宓有些激动,全然不顾了往日的谨慎,拉起了萧辞里便上了她的马车,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萧辞里的手还被秦宓抓在手里,只见她怒气腾腾,张口就要说教。谁知萧辞里一把反握住秦宓的手,探过身去一下便堵住了她的唇。

  萧辞里箍着她箍得紧,唇上却十分温柔。她的唇很软,即便在这冬日里也让他觉得温暖。他吻得笨拙又小心,直吻到呼吸艰难才停止。他撑起一只手臂来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马车里本就狭窄,方寸之间,连空气都热得灼人。

  秦宓被萧辞里圈在臂膀和车厢之间,脑袋像被人掏空了一样没有意识。只知道他的鼻息喷在面上灼的人发烫,心脏好像咚咚的跳在了耳朵里,还有他清冷的墨瞳里全是自己。

  他微喘着说:“我后悔了!”说到这他眼眶有些发红:“此生我决计不再说一句同你诀别的话!”

  秦宓面上没变,心中却像是哪里塌陷了一般,眼中却满满全是动容。萧辞里看着她的脸,将她眼中这动容尽数收入眼底,开心的神情显而易见,心里简直高兴的要飞上天去了。她一向冷情不信他,他本来是准备赌上一辈子,等她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的。

  他满眼期待的问道:“秦宓,我想你。你想我了吗?”

  秦宓脸一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萧辞里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俯身又要再吻一下,只听见车外一骑快马飞蹄而至同马车并道而行,马上那人低声问道:“炎王殿下,您在车上吗?”

  萧辞里一听是陆青,陆青自从回京之后便一直在他府中起居以便治理军务,除了军队就是炎王府,此时他急马而来必有大事。萧辞里支起身子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陆青在外回道:“国舅谢广带了一个营的府兵来王府搜捕,扬言要杀了你。”

  萧辞里闻言脸色冷了下来,叫马夫停了车。临走前回过头来看着担心的秦宓,上前亲了她一下,和颜说道:“放心,我应付的来。”

  秦宓点了点头嘱咐道:“咬住不承认,谢广自然动不了你。”

  萧辞里点了点头说:“我走了。”说完便挑帘下车随陆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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