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上

　　第一章

　　01

　　三更，曙光未露。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在大秦王宫响彻，打马而来的正是风尘仆仆的秦国司礼大夫，他骑马飞奔过层层关门，直至议政殿前方下马。此时的天边无一点光亮，夜幕是如此浓厚，因而显得议政殿是那样灯火通明。

　　殿前早已有侍官守候多时，一见司礼大夫下马，立即便引着他进殿。

　　殿内，秦王一手支着头在案前打盹，秦王后正在大殿中央来回踱步，曳地的锦袍发出与地板轻微的摩擦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侍官领着司礼大夫大步走来，她闻声抬头，不顾礼节上前一把抓住司礼大夫，一脸急切的问道，“选了谁？”

　　那司礼大夫也来不及行礼，脱口道，“是大郡主。”秦王后听到回答后有那么一瞬的愣怔，随即她明白过来，这场祸事算是避过去了。然后向失力一般向身后的椅子上跌坐去，疲色尽显。

　　此时，秦王也闻声转醒，问道是谁，司礼大夫行礼道，“回秦王，天-朝此番质子之选，选中的是我国大郡主秦宓。各国质子名单将在明日张榜昭告天下，自张榜之日起即令各国质子三天内启程，不允许带随身侍官入皇宫，并特定指出在二十日之内各国质子必须抵达帝都上焱，逾期问罪。”

　　秦王听完神色沉郁，吩咐侍官将秦王后送回寝宫，他独自立在空旷的大殿内，心中稍安，他看了眼案上写给几位将军授意谋反的密令，逐一拈将起来，就着案上的烛火，烧的一干二净。

　　卯时，天刚破晓，熹微晨光从天际四射开来，秦宓独自凭栏立在楼台上，身上似是披了一身清冷星光般令人觉得孤寒。她知道凌晨时分司礼大夫进宫，自然也看见了秦王后的寝宫随后熄了灯火，她便是明白，此次质子之选，必是她无疑了。

　　她曾听王宫里的老容隐们说过，到天-朝当质子，同阶下囚没什么两样，能活着回来的十中二三。看王后这次的紧张姿态，老嬷嬷们应该说的没错。

　　秦宓呆立着，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着无数个或顺从或逃走或自杀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觉，天已大亮。有侍官捧着圣旨进了寝宫的门，她虽是早已知道，却还是脑袋嗡的一声，什么意识也无了。她麻木的跪下去，又麻木的谢恩。最终麻木的躺在了榻上。

　　寝殿里只有唯一伺候她的容隐在收拾行装，因为父王令她今晚便动身北上帝都上焱。

　　容隐瞧着她可怜，便在寝殿外廊上拦了正来送官文的御前侍官，问是否可请秦王来看望看望大郡主，谁知那侍官不耐烦的将官文往容隐身上一推，说道，王上今日陪二郡主出城打猎去了，哪里有这空闲。

　　恰好这段谈话让起身喝水的秦宓听见了，冰凉的茶水从喉咙里灌下去，瞬时间，她整个人都清醒了。打猎？现实真是荒凉的令人觉得可笑。

　　这时，廊上那侍官又说道，“我看你啊，还是快点替大郡主收拾着，尽早启程，要是耽误了日子，天-朝怪罪下来，就不是挨打挨罚的罪了。”

　　秦宓听到，在殿内冷笑一声，大声唤了容隐进来，那侍官听到秦宓与他隔了一扇窗就在殿内，自觉失言，但想起秦宓年纪小不得宠又选作了质子，不免起了作践之心，只听他在廊上说道，“哎呀，这郡主还听墙角，果然是娘死的早的没教养……”话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窗户被一脚踹开，一盆开水兜头而下。那本是容隐刚刚打进来给秦宓洗漱用的，这一下全泼在了那侍官身上烫得他大嚷大叫，手忙脚乱的试图抖掉身上的热水，活像只胡蹦乱跳的落汤鸡。秦宓却立在窗下冷眼瞧着，冷声道：“赶紧滚，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看到时候治我什么罪！”

　　那侍官瞧着秦宓稚嫩的脸，手上用力捏紧铜盆而泛白的关节，竟觉得寒意顿生，忍者脸上的灼痛一声不吭的赶忙跑走了。

　　晚膳过后，秦宓来到议政殿辞别秦王。她跪在殿中央说着容隐教她的拜别之词，秦王低头瞧着奏折也不抬眼，秦宓心里酸涩，却也一字一句的说完。

　　言毕许久，秦王抬眼看了看跪在下面的秦宓，视线又回到手上的奏折，嘴里说着：“你年纪渐长，如今也十三四了吧，以后在帝都上焱行事说话都要谨慎，不可随意为之，胡乱为之……”

　　正说着，殿外侍官通报，秦王后带着二郡主来给王上请安来了。

　　话刚说完，只见秦宜一蹦一跳的从秦宓身前跳过直奔秦王而去了，秦王喜笑颜开的将她搂在怀里，两个人亲密的说着什么。秦宓冷眼瞧着，仿佛只有他两个才是父女一样。秦王后也尾随而来，见了秦宓，装成贤后模样嘱咐了两句便也向着秦王与秦宜去了。

　　秦宓生生憋住翻涌而来的热泪，轻道一声，儿臣告退。便起身大步走出议政殿。

　　立在殿外，眼前是一行离家的车队和黑漆漆的夜，身后是满室欢笑与灯火正明。

　　秦宓终是没有忍住，泪流了一脸。她被容隐抱上了车，一路北上再未回头看过秦王城一眼。

　　这一年，秦宓十五岁。


　　(https://www.bxwxbar.com/book/114459/2271945.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