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四十四 天性

　　

　　跨出愈来香的大门，置身在熙攘热闹的街道中，顿觉清爽舒心，只觉自己像是重生般，我果然不适合流连在这样的地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狄仁杰前面走，我跟近将金书铁劵还给他：“谢谢啊。”

　　他笑笑：“嗨，小事儿一桩，谢什么。我就是看不惯这帮势力小人，你也别太在意啊？”

　　我苦笑，哪能不在意呢？说不在意都是假的，我因此失去的可太多太多。

　　行了几步，便见梦瑶婉青二宝朝我们奔来。

　　二宝还埋怨：“少爷，你们终于出来了。”

　　我诧异：“梦瑶？你们怎么都来了？”

　　梦瑶撅起小嘴：“你们去那种地方，我当然不放心了，所以来这看着你们。”

　　狄仁杰问：“你们就在这等了这么久？”

　　婉青脸色有些不悦：“也不久，差一刻钟两个时辰而已。”狄仁杰忙讨好：“婉青，你生气了？”婉青赌气不理会，狄仁杰再讨好：“婉青，我只是去查案，没做什么，那个姑娘如花似玉我都没动心。”婉青醋意渐浮：“是啊，如花似玉，哪是我们这些庸脂俗粉比得上的？”

　　狄仁杰自知说错话，忙改口：“婉青你清丽脱俗，是天上的仙女姐姐，比凡间的花好上千万倍呢？”

　　梦瑶则问我：“臭小虎找了姑娘，你找没找？”

　　我为难，该不该撒谎呢？看看婉青脸色，梦瑶知道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吧！可我要是撒谎，不是欺骗了她吗？元芳，你怎么能骗梦瑶！“梦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出了钱，她们就会过来。”

　　“什么？”梦瑶大惊，“你居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花钱？更重要的是你居然找了姑娘，你，你——”她双拳紧握，面带怒意，忍无可忍的样子。

　　我急揽下她双手：“梦瑶，我还没说完呢？那是我和狄仁杰的计策，我们什么都没做。”

　　梦瑶直看着我，惊讶：“嗬，你居然有想过要做什么！你，你说，那里面都有什么好的？”

　　我怯怯答：“就是装潢梦幻些，歌声好听些，食物精致些。”这些该不会错吧？

　　一旁二宝羡慕道：“难怪少爷你不让我跟着去呢？原来什么都比外面好。”

　　梦瑶更加不满：“好哇，元芳，你现在都会去青楼找姑娘了，你嫌弃我了。”

　　我急道：“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我怎么会嫌弃你。”

　　梦瑶小小错愕看向我，我紧握住她双手，柔声央求：“梦瑶，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好一瞬，梦瑶无话，但见她眼珠一转，怒意渐消，撅撅嘴，说：“那算了吧，我还是相信你的。”我轻笑，握得她更紧。

　　狄仁杰左一个婉青右一个姐姐的才把婉青哄好。

　　自小到大，可从未体会过要这般费尽心思哄好一个姑娘。有些担忧又有些暧昧，既怕她不理会又哭笑不得那任性的小性子。当梦瑶因为我找了姑娘醋意大生，心底竟有些小小欢欣，原来在她心里我已这般不容分离，从来只是担心自己会走不进她心里，会不够呵护她，哪里知道还会有因自己而冷落她的时刻。这种微妙的暧昧感觉，竟是如此奇妙！

　　我和狄仁杰折腾半日无功而返，梦瑶他们等了半日也一事无作，最可怜的，是我们皆粒米未进，白白花了二百两。梦瑶婉青再次训斥我和狄仁杰，语气如此之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和狄仁杰就这样被两个姑娘贬得一文不值，还不能辩白，只得默默忍了，谁让她们有理有据呢。能借此战胜狄仁杰，梦瑶自是洋洋得意，乐呵半晌。

　　用过饭，天色渐晚，冷风更甚。我们缓步回客栈。白日还有些许热闹的街道此刻已被凄冷吞噬，才刚入夜，便已无行人踪影，只在屋檐明明灭灭亮起几盏废旧的灯笼。每路过一户人家，阁楼上总隐隐传出些家人间经久不息的琐碎之事，或打骂孩子，或家长里短，或搬弄是非……似永不停歇。

　　也许凡人，总是这样，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昨日，日复一日，度过一年一年，然后一生一世。细细想来，这种简简单单，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我回首看看梦瑶，不自觉生出一丝欣喜，“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有此一人，吾心足矣。

　　梦瑶蹦蹦跳跳，去踩地上折射着灯光的水洼，轻轻一踩，倒映在水洼里的光便随波纹一层层漾开，梦瑶似是找着了乐趣，越跳越快，似个孩子般。我不由轻笑，就算这般安安静静看着她，也会觉得世界如此欢乐。脚下正到一个水洼处，经过梦瑶踩踏渐渐平静，我欲抬脚跨过，顿了一瞬，直直踩下去，水洼又荡起一道道波纹。儿时若这般必得挨骂，“芳儿，行路要斯文，冒冒失失成何体统？”偶尔也有叛逆的时候，悄悄玩水，半身都湿了，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背书，殊不知爹娘早已看穿。

　　想着往事，竟也忍不住跟着梦瑶的步伐踩向一个个水洼。听着那水花一声哒响，竟是这般惬意，不由加快速度。

　　身后二宝嘀咕：“这元芳少爷怎么也像个孩子似的？待会鞋湿了不着凉？”

　　狄仁杰宠溺道：“他本就像个孩子，释放释放也没什么不好。”

　　婉青斜视狄仁杰，一丝嫌弃：“说得你多大似的，还不一样是个孩子。整天不正经。”

　　狄仁杰扬起一抹媚笑：“在婉青姐姐面前，我当然还是个孩子了。所以，你也要宠着我才对。”

　　婉青亦轻扬嘴角，佯装嫌弃。却是喜在心里，甜在眉梢。

　　我越跳越快，不知梦瑶已停下，急停不住，水花溅了她一身，还未及道歉，她嗔怪：“元芳！”一面踩地上的水洼报复，水花亦飞溅到我身上，反正鞋已湿了，我再踩，又溅她一身。她不甘示弱，愈发用力踩：“踩你踩你踩你。”我亦不罢休，“我也踩你，踩你踩你踩你。”

　　我们不亦乐乎，脚下水花四溅。

　　好一阵，狄仁杰他们上前，制止：“哎哎哎，差不多就行了啊。还真玩起来了。”我和梦瑶听劝停下，彼此对望，不由嬉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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