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离奇的案件

　　我忍不住心底泛起的丝丝笑意，也移不开视线，痴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此刻的梦瑶会在里面想什么呢？她哪里来的勇气，这样对我。她会不会也跟我一样，觉得这一切太过美好了？

　　良久，我才准备转身回房，可一抬头，又看到屋顶一闪而过的黑影，我跃上屋顶，不见其踪影。

　　“啊！”

　　梦瑶！这是梦瑶的声音，我如雷轰顶，惊慌跳下来，撞开梦瑶房门。她倒在柱子旁边。

　　“梦瑶。”我着急不已，扶起她，狄仁杰他们也在这时赶到，“怎么了？”婉青急忙给梦瑶把脉：“没事，被人点了穴。”

　　我伸出手，才想起以我现在的力气根本解不了穴。狄仁杰已在我伸手的同时把梦瑶穴道解开。她渐渐苏醒，唤我：“元芳。”没事就好，我跌宕的心绪稍缓了一点。她要真出了事，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狄仁杰问：“有没有看清楚是谁？”

　　梦瑶答：“没有，蒙着面，好像是那天街上的黑衣人，又好像不是，身材不一样。我刚把灯点亮，转身就看到了他，他就把我打晕了。”

　　“狄公子，不好了。”梦瑶的事还没弄清楚，门外又传来急急的呼唤声。一家丁火急火燎的跑来，“狄公子，我家二小姐她，她……”

　　江芷宣？我们急速赶往“瑜轩阁”，家丁们全都站在门外，我们进屋，只见江芷宣倒在床前，心口插了一把匕首，还有血液汩汩的往外流，染湿了衣服，地上鲜红的血液慢慢流向远处。

　　我们皆愣了一瞬，梦瑶婉青急忙上前查探。“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只是身体还没有冰冷，应该是一炷香之前遇害的。”狄仁杰问：“死因。”

　　“初步估计是胸前的匕首，一刀毙命。”狄仁杰转身，向江锦要求，“江老爷，请允许两位姑娘再做一次细致的检查。”江锦同意，我们遂原路退出屋外。待梦瑶婉青检查完毕，进屋。

　　梦瑶说：“身上没有其他伤口。”

　　婉青接过话：“也没有任何药物迹象，确实一刀毙命。”

　　狄仁杰四处查探。我观察所有人的表情。门外那些家仆们个个心惊胆战，江锦悲痛欲绝：“到底是谁和我们家有仇？要害死我的女儿？”江灵浑身有些颤抖，眼神直到我们进来没离开过江芷宣，江合勋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隐藏着丝丝恨意。

　　我过去拉了拉梦瑶，说：“报官。”梦瑶转身向江锦说：“江老爷，请让人快报官吧。方才我与潜入府内的黑衣人打过交道，他应该还走不远。”

　　江锦这才回过神来：“对，快去报官。”

　　“是。”管家得令就要走，江合勋喝住：“先不要报官。”狄仁杰亦赞同：“对，暂时不要报官。”

　　“为什么？”

　　狄仁杰看看我和婉青，我顿明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我不再是刑部的人了，没有权力，更没有身份，报了官可能还会惹出事端。一时竟忘了。狄仁杰说：“江老爷，请给我一点时间。狄仁杰一定会查出凶手的。”

　　就在这时，崔大林一家迟迟赶到，看到江芷宣也是大吃一惊。崔大林妻子惊叫一声，老婆婆差点昏厥。崔大林惊惶问：“她死，死了？那我妹妹的事还没解决呢！”他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倒像是比所有人都痛苦。

　　我从崔大林身上移开眼光，没有什么纰漏，倒是忽见地上被撇断的门栓有些奇怪。狄仁杰靠近我说：“我也一直在看，门栓是被人从外面撇断的，怎么会这么奇怪？”接着又问：“是谁先发现二小姐的？怎么发现的？”

　　宝娟答：“是我，中午的时候二小姐派我到外面去买点东西，我回来敲门，没听见声音，正想去找人，就见了三公子。是三公子叫人把门撞开的。”

　　我们看向江合勋，他面目微怒，低沉着嗓子答：“是我叫人来把门撞开的，谁知道，二姐……”

　　狄仁杰又问：“门是谁帮着撞开的？”

　　先前给我们报信的家丁回报：“是我们为三公子撞开的。”

　　“当时什么情况？”

　　“我们一进来就看到二小姐是现在这个样子。然后我就去通知你们了。”

　　“随后是哪些人进来。”

　　江灵答：“我和父亲一起到的。”江锦已经悲痛得说不出话，似乎要倒下，江灵急忙扶住他。

　　狄仁杰放弃寻问，回头问婉青：“婉青，真的没有其他发现吗？”婉青摇摇头。

　　我围着屋子走了一圈，门窗都是紧闭的，并且从里面扣住。屋内陈设完好，没有打斗抓扯的痕迹，地上也没有脚印，凶手是怎么杀人的？又是怎么逃出去的？江合勋第一个到，有家丁作证，江灵和江锦一起到，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嫌疑，那谁是凶手？

　　黑衣人，是谁呢？不是追杀我们的人，那就是说这个黑衣人是冲着江芷宣来的。不对，还有“更多无辜的人”——难道是江家所有人？可是起因呢，动机呢？

　　我再看向江合勋，他已经附到江芷宣身边，痛哭起来。江锦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江灵背对着我，但是好像在为江锦做什么。这个家只有四个人，也不可能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这么奇怪呢？

　　一旁的婉青问狄仁杰：“看出什么没有？”狄仁杰答：“目前还没有。我只是不明白，门窗紧闭，凶手是怎么逃出去的？”

　　梦瑶说：“我看到黑衣人的时候，二小姐已经遇害有一会了，可是为什么黑衣人那个时候才想起逃呢？”

　　狄仁杰接过话：“这也是一个疑点。按理说黑衣人杀了人应该不会久留，可是偏偏等到有人发现了才走，难道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死？不太说得过去。”

　　崔大林突然接下话：“我觉得就是这样？”我们诧异看向他，他说：“她害了我妹妹，今天也被人害了，一命偿一命。老天有眼。”

　　江锦怒吼：“崔大林，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那黑衣人就是冲着你们江家来的，与我们没有关系。二小姐已死，我也不追究了，我还是早些离开，免得殃及我。”作势便要走。

　　“站住。没有查清凶手之前，谁也不准离开江家。”

　　一直不说话的江灵突然命令起人来，铿锵有力，盛气凌人。我竟然被她的凶悍给震住，想不到一向温婉的女子，也有如此气势凌人的时刻。眼角余光所到之处，梦瑶，婉青，二宝狄仁杰也是微微惊讶。

　　崔大林更是不必说，愣了好一会，才迟迟反应过来，言语依旧刻薄：“大小姐，那凶手是针对你们，跟我们又没关系，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江合勋从江芷宣身边站起，逼近崔大林：“你一心指证我二姐，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出了事想逃，你这样做是不是做贼心虚？”

　　崔大林急了：“你说什么呢？你怀疑我是凶手？”

　　江合勋怒回：“我有说吗？不过你的嫌疑最大，你以为二姐害死简儿，所以你就杀二姐替简儿报仇。”

　　崔大林挥舞着拳头，就要打人：“江合勋，你血口喷人。”

　　不是他。狄仁杰也摇摇头，和我一样的结论。门外的家丁们急忙拉住崔大林。江合勋吩咐，“带他们回房，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不能让他们离开江府半步。”

　　“凭什么？”崔大林依旧叫嚣，“你以为你们江家是谁？皇帝老子吗？我看这就是你们的报应。”

　　江灵惊惶问：“你说什么？”

　　“大小姐，你才回来，是不知道很多事，这府里可堆着许多事情呢。不过大小姐你这么聪明，肯定会知道的。”

　　江合勋急忙吩咐：“还不把人带走？”家丁们也只得强行将崔大林一家请出去，可他还一直在嚷嚷，就是报应之类。

　　如此看来，江家确实有秘密。可是崔大林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难道是简儿告诉他的？简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该不会是江芷宣告诉她的吧？如果是，江芷宣又为什么要告诉简儿。这可是江府的秘密，简儿是个外人。

　　江灵才回来，不知道。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已经跃上屋顶，查看凶手的踪迹。我再次看向屋内四周，根本没有能让人逃脱的缝隙，凶手究竟是怎么逃走的？梦瑶正牵着江芷宣的裙摆看什么，裙摆的颜色，好像不对，怎么深色了一些？我过去，蹲下查看。薄如蝉翼的纱裙摆上竟附了一些小颗粒状的物体，黑中带红，有点黏，我再次粘在手上，细细摩擦，这种东西哪里见过？

　　简儿？对，就是她脚底的东西，和这个一模一样。江芷宣和简儿去了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会是哪里呢？突然又看到江芷宣脚底粘了一片花瓣，纯白，如李花般大小，只是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李花？

　　“公子，你看出什么了吗？”背上被江灵轻轻一拍，我惊惶回过神来，吓了一跳。我站起，摇摇头，少许愧意，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微微颔首：“父亲不舒服，我先送他回去，芷宣的事拜托公子了。”

　　我低首应承，她欠身，扶起江锦向外走，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江芷宣，方才离去。

　　我沉浸在她没有变化的表情里，从头到尾面对江芷宣的死，她表情没有太大起伏，难道真是因为从小没生活在一起，少了那种亲切感吗？

　　“元芳……”梦瑶余音绕梁的喊声传来，我回头看她，她笑问：“那个，二小姐裙子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啊……凶手是谁啊……大小姐已经走好远了……”她停止拖拉的语气，我定定看着她，然后呢，她还想说什么？

　　婉青走来，拉过她，“好了，你别打扰他思考了。”

　　梦瑶似是有些生气，带着一股子怨气：“我没有，我也是为了更快查出凶手嘛？”

　　婉青笑笑：“我还不知道你。相信元芳，他不会的。”

　　“可是我怕——”婉青拉着她远去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不值得信任？怎么回事啊？眼下这些都无甚紧要，找出凶手才是当务之急。

　　“元芳少爷。”二宝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大声喊，我过去，地上有一颗宛如米豆大小的圆形珠子。我小心将它捡起，细看，晶莹透亮，遇光变色，材质罕见，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不像玛瑙也不像翡翠，做工虽不精细，切面也不讲究，只是光看色泽也强上上好的翡翠好几倍。如此精细的东西，必定是女子发簪上的装饰品，我又回到江芷宣身边，查看她佩带的簪子，完好无损。那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江合勋和二宝一直在旁边，他们肯定也疑问重重，我不便开口，拍拍二宝，让他问问江合勋，他看懂我的意思，说：“三公子，元芳少爷叫我问问，你们府上有这种材质的珠宝吗？”

　　“没有。”江合勋答，“方才王兄看的时候我也看过了，咱们府上确实没有，虽说府上也有珠宝生意，但从未见过这种质地的。”

　　我点点头，示意二宝，他说：“既然如此，这个我们就暂时留起来了。”

　　“好。”江合勋答，欠身道：“二姐的事劳烦王兄了。”

　　我回礼，他又挨着江芷宣蹲下来。我再看向江芷宣，衣服完好，姿态微微挣扎，但不像是打斗抓扯所致，要么凶手是偷袭，要么凶手是熟人，只有这样才会防不胜防。江合勋忍痛将她抱起，轻轻放回床上，命来人，哭泣吩咐：“去请婉青姑娘过来，帮帮二姐。”

　　下人领命去了。我回首，思量。黑衣人……到底是谁呢？这颗稀罕的珠子又是谁的？花瓣是什么花？如土的东西又是什么？江府的秘密……怎么会这么混乱？

　　我回过神，出去找狄仁杰，他还蹲在屋顶，见了我，跳下来。说：“屋顶有脚印，如果没错的话就是黑衣人的，朝我们院子的方向去的。你发现什么没有？”我把手里的珠子给他，他接过，细细端看，疑问：“没见过啊？”我和他都没见过，只好回去的时候问问梦瑶和婉青，女孩子也许会认得。

　　待婉青帮着江合勋善了后，我们才一起回屋。婉青已看过珠子，表示从未见过。

　　“哇，真漂亮。”梦瑶看了好一阵，还不舍得放下，“我见过这么多的宝石，这个还真没见过。”

　　我坐下，梦瑶把它放进盒子内，一闪即逝的光刺进眼里，好熟悉的感觉，我从哪里感受过这种光？再看向盒子，那棵珠子安安静静的躺着，并没有发光。可刚才的光真的很熟悉，我确定在哪感受过。

　　梦瑶打了个哈欠。隐隐听到有些钟声，现在，三更了。秋日的天气，日短夜长，只是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过子时了，时间流逝得真快。两个姑娘起了困意，我们也只得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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