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六十六章:
和煦的春风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乱吹，高山围绕的丛林绿醉过半，翻过山头便是茫茫沙漠。
此处的酒肆离王庭也就两三日的路程。酒足饭饱后，高娃一行人准备离开，刚走几步，对面迎来几个镖头大汉，上身皆□□，腰中围了一条麻布，领头的人身材并不算高大，脸颊上略微有些肉横，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块都挤到两边去。这是个不难看的人，但也不是一个漂亮的人。
我见他们每人手上各拿着一把刀，刀已生锈，脸上没写，也看得出是伙打家劫舍的。
很快，几个镖头大汉挡住了高娃一行人的去路。我正要唤店家结账，瞄到他正躲在桌底下瑟瑟发抖，随意将酒钱撒到桌上。
我本该健步如飞的挡在他们前面，无奈脚软骨质脱节，浑身鼠胆，坐在一处起不来身。高娃一行人吃软不可应，很快两方厮打到一块。我左顾右盼，找不出任何好使的家伙，眼看高娃身处险境，当下心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桌椅碗碟挨个丢了出去，店家在身后大声叫喊，“我的椅子，我的碗，我的酒壶，我的命呀.....！”
此时，高娃从身后反击成功撂倒一个大汉，跟着另一人马上挥刀而起，迎面刚好撞上不明物体，脸肿的爹妈都不认识。我颇有些沾沾自喜的看着她惊讶的眼神，犀利的目光像一把轻快的刀从我身侧掠过，我立马转身，瞧见高娃和一男子挨在一块倒退了两步，三个大汉立马围攻向前，高娃顺势用腿在地上画了个半弧，尘土飞扬，“咿呀”了几声痛吟，我刚放下袖子，就见三个大汉已被男子撂倒在地。
领头的被另一个匈奴人打的满地找牙，吐字不清的跪在地上求饶，那匈奴人正想一刀给个痛快，我立马扔出手上最后一个碗碟，刚好击中了他的手，刀子落地抖了两下，领头的跪在跟前吓的浑身颤颤。
“算了，让她们走吧。”
高娃盯着半途杀出来的我，对着劫匪说道：“以后你们若在猖獗，我见一个杀一个。”
地上躺的几个人连连跪谢，断胳膊断腿的，相互扶持的连忙跑开。我原以为他们也是匈奴人，心想这些人真是狗吃豹子胆活腻了，日后若是遇上这几个人，估计也是脑袋难保。一人却道：“这几个乌孙人，就不该放他们走。”
“算了，为钱财的，不足以死。”高娃转身，忙谢过刚才出头搭救的男子。我有些不快，明明是我先见义勇为，凭什么功劳都让去病领了。
“多谢兄台搭救，要不是你，我们恐怕危险了。”
“姑娘言重，我和妻子刚好路过，见你们有难，适值帮了一把，无须言谢。”
“你们....你们是一起的？”
高娃顺着去病目视的方向，扭过头顿道：“哈哈哈...你的妻子真是好身手。”
去病一派正经：“比不上姑娘矫健，只是会些自保的小伎俩。”
我恶狠狠盯了他一眼。一人上前问道：“刚才真要多谢两位搭救，不知二位是做什么的，打哪来，要去何处？
去病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我身侧，“我们夫妇二人是经商的，从上郡过来，准备去大宛国弄些奇珍异宝回来变卖。”问的人稍稍放松警惕，另一人接道：“如此，就不耽误两位了，大恩不言谢，就此别过。”
“崔叔叔，什么大恩不言谢，你说的也真是轻巧。”
被唤做催叔叔的人说，“那依姑娘的意思？”
“去大宛要经过大漠边境，你们可识路？”，高娃问我们。
去病回说：“不大熟，我们也是一路问过来的。”
高娃和另三位说道：“既然顺路，带他们一程吧。”
三个匈奴人互相看了一眼，听从高娃的安排。
去大宛一定会经过匈奴，去病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又是如何晓得我耍花招骗了他？。
晚间露宿，我们避开一行人去了水草边，去病在附近寻了些野果，躺在草丛，欣赏着半边的月色。
“哈哈哈哈...今晚的月亮好大...且好亮...哈哈哈”
“哈哈哈...”去病阴沉着脸，同月光一样清冷。
“之所以瞒着你来此，是因为我的师兄，这十来年他一直困在漠北王庭，我得去救他。”
“你师兄？”
“嗯，师傅生前最记挂的就是他了，当年若不是受我连累，他也不会困在匈奴二十余年，至今生死未卜。"
"二十余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可我仍是想着...."
"胜男，二十余年，变数太大，那很可能已经....。"
"不，也许那个人不会杀了他。"
"谁，你指的是？"
"伊稚斜，是他囚禁我师兄。"
"匈奴单于....你为什么认定伊稚斜不会杀了他？"
"这不重要，我来到这，很快就可以到达匈奴领地，我不想前功尽弃。"
"那你就可以不管不顾，宁肯豁出性命，甚至隐瞒我，只是因为觉得有愧与他？"
"是我连累了他。"
"那我们大可以回去，抓几个匈奴俘辱探听你师兄的下落....."
"我想过，没有，没有一丁点消息。"
"没有消息，或者也可以算是一个消息。"
"去病，如果你来只是劝我回去...."
"可我劝不动你，因为我现在明白，你来找他，不仅仅只是因为愧疚。"
"对，我曾答应过他，患难与共。眼下是个好机会，我可以随高娃一行人到王庭探个究竟。"
“随那几个匈奴人，你知道他们是谁？”去病研究高娃，那三个人都对她唯命是从。
“嗯，她可以自由进出王庭。”
“你知道她的身份？”
“我听他们称呼她居次。”
“居次？？单于的女儿？？”
“对，所以我想到通入高娃混进王庭。”
“混进去做什么”
“探个究竟。”
“怎么探个究竟？”
“混进去”
“混进去做什么？”
“探个究竟？”
“.......”
去病微微闭眼，“...胜男，到底你的过去是怎样的，姨母与你，总有一个是在撒谎。”
我问：“那你觉得谁在说谎？”
“我不关心以往谁在说谎，只想你日后能对我坦诚。”
“坦诚？？我也就瞒了你这一件事...哈哈哈...一件？两件？三件？四件？..好吧，顶多不超过五件。”
风一吹，草丛沙沙作响，我盯着夜晚那颗最亮的星星，想着过去，想着现在，想着我的未来。
静默了一段时间。
“胜男..我们约定一件事吧。”去病征询我的意见。
“何事？”
“我带你去王庭，结果如何，对他对你都有个交代。只是日后，你不能再单独做这般冒险之事，既然你是我的妻子，不管何时，我都会保护你。”
鼻子一酸，我明知此次行动鲁莽任性，心想，否管去病提任何要求，我只点头就是，“好...不管结果如何，我只为难你这一次。”
“傻瓜，如此就算为难，那往后你日子不是要苦死了。”语声轻柔，像一缕春风吹过，满面欢快。
去病问起，“胜男，告诉我，你过去的全部好吗？”
我虽被感动，可也留着心眼，通常去病对我这般温柔，多半是想套话。我心贼着，也知道坦诚无济于事，便指指天上最亮的星星，“去病，你看，过去我一直呆在那个地方，事实上，我并不是这里的人，如此，你可相信我说的话。”，去病迟疑了一会，缓缓说道：“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不过胜男，有件事我也一直瞒着你，不知该说不该说。”，我纳闷，瞪大了眼珠子胡思乱想，他在某年某月是不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随后，去病指着半边残月缓缓说道：“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也是打那个地方来的，看来我们的缘分真是天注定”
“......”
“胜男，你以前是怎么落魄到街上乞讨的？”
“没钱...有时候...钱是个好东西。”
“让你受苦，是我的过错。”
我笑笑，依偎在去病怀里，当梦成现实，倍感温暖。
“不过...你做过乞讨之事，还真不能对人言。”
“哈哈...那你要给我封口费。”
“为什么你做的事，要诓我封口费。”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脸，我也要脸，你要面子，我要钱。”
“君子爱财，当取之有道”
“小人求财，条条是道”
“.......”
一大早，我便被烤鱼味熏醒。睁开眼睛，瞧见其中一个匈奴人慌里慌张的跑过来，“居次，居次又跑了。”
“哈哈哈...去病你瞧，高娃这人比我还不安分”，我扭头，发现他不在身后。
“都让你跟紧，怎么不留个心眼。”
跑来的人支支吾吾说道：“这不是居次说她要..要..”
“要什么？”
那人不好意思开口，另外两个似乎明白了过来，“快，我们分头找。”
我听他们慌乱的在我面前说了一通，临走前拜托我看管下包袱。现成的烤鱼也没吃上，便宜了我一人。
一会，远处草丛丢了两块石头，高娃探着脑袋仔细瞧了一翻，确定无人才钻了出来。
“他们走远了，没找到你，估计一时半回不来。”
“哈哈..这次看他们怎么逮我，胜男，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我看着高娃身后的人影。
“去哪里都行，能离开漠北就行，你们只要跟着我那三个朋友，他们会替你们引路去大宛。”
“我想..想你走不掉”
“为什么？”
我指了下高娃后面，她顿了一下，扭头往后瞧了瞧，对我说：“鱼好了吗？我快饿死了。”
那三个人机灵着，估计是猜到高娃要回来拿包袱，半路折了回来，“居次，你又跟我们开玩笑了。”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我不过是到附近随意转转，压根就没想跑。”
“哈哈哈...”那三个人跟着笑了起来，笑的跟哭似的。
“来来来...吃鱼”
我心里偷笑，看样子高娃一路没少折磨他们。
到了漠北王庭，高娃好客，说是要留我们俩住几日。我和去病当然乐意，而且第一天，我就见到了伊稚斜。
“胜男，你晚上就跟我睡吧，我想听听你和霍勉大哥都去过哪些地方。”
去病点头，让我晚上好好陪着高娃。
外面的守卫很多，晚上却格外的安静。前阵子匈奴军和汉军交战损失惨重，如今哪似以前可以欢庆。
我转身回到毡帐，高娃已经脱好衣服进了水池，“胜男，你也快来洗。”
我心里担忧去病，心想，若是有个好歹，高娃身手矫健，谁挟持谁还不一定的。
“胜男，你快进来呀！”
“好..”我解下身上的衣服，将一包麻药藏在衣服里面，将衣服放到边上。高娃转身，“哈哈...好长时间没洗澡，舒服极了。”
“嗯，晚上可以好好泡泡”说话时，我注意到高娃脖子上带了一块玉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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